張安世忍不住搖搖頭,苦笑,龍生龍,鳳生鳳,這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那么問題出來了,這一只老鼠是誰生出來的
…………
瞻基,你知道不知道,阿舅給你留了兩棟宅子,你可知道,這兩棟宅子,一百年之后能漲到什么價可阿舅心疼你,這最好的地段,都是留給你的。
張安世摸著朱瞻基的腦袋。
從宮里出來后,他便往東宮趕了。
朱瞻基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可是阿舅,一百年后我已經死了。
瞎胡說。張安世罵他:你小小年紀,就不能往好里想哎……這世上只有阿舅念著你好,想著你能活一百歲。
朱瞻基很是認真地道:可是我不想要宅子,我只想阿舅還我冰棒。
張安世道:少說話,多思考。
阿舅,阿舅,我聽授課的師傅說,阿舅為了掙錢黑了心……
張安世語重心長地看著他道:這完全是人家妒忌我們,這些人真該死,連你這小孩子都騙,你一定要記著,切切不可信了他們的話,知道嗎
朱瞻基遲疑了一下,最后點了點頭。
張安世道:最近阿姐有沒有念叨我
有。朱瞻基道:說你沒規矩,要收拾你。
張安世嘴角抽了抽,感慨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既如此,我得走了,可不能讓阿姐瞧見。
說罷,一熘煙便跑。
…………
永樂三年六月初九。
中軍已至安南的邊境白鶴江一線。
大軍云集,此時主帥朱能已得知了江對面的安南軍馬的情況。
胡氏從篡國開始,便一直都在加強邊境的防衛,建立了大量的堡壘,厲兵秣馬,在這邊境一帶,建立了幾處防線。
朱能認為安南的軍馬枕戈待旦,占了地利,而大軍遠來,不能魯莽行事。
因此,雖派出先鋒軍馬渡江,開始慢慢拔出安南軍的堡壘,可中軍卻是按兵不動,只等徐徐推進,步步為營。
他是老帥,自然清楚自己有著軍馬的優勢,只要不給安南軍馬可趁之機,一點點的推進過去,這安南必然摧枯拉朽。
這幾日,他的身子染了一些風寒,用過了軍中的藥,稍稍好了一些。
于是召集副將張輔,商議下一步的軍事行動。
張輔的建議很簡單,可讓沐家的軍馬從側翼吸引安南的注意。
中軍這邊,繼續分紀錄軍馬推進,只等對方的防線出現了破綻,則三軍總攻,可以一鼓而定。
整個大軍,有五十萬人,當然,這五十萬其中包括了大量運送補給的民夫,真正的戰兵在十五至二十萬上下。
這是滅國之戰,對方顯然也是做好了破釜沉舟,魚死網破的準備。
因此必須小心謹慎,不能魯莽。
議定了接下來的策略之后,朱能道:那幾個小子……在哪里了
聽說他們的軍馬也已到達了,就在數十里外駐扎。張輔嚴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點笑意,道:不過他們來的只是先鋒,總計一萬多兵馬,后續的三衛還在陸續抵達。
朱能撇了撇嘴道:讓他們跟在我們的后頭,保護我們的糧道,這些家伙……只有漢……不,只有朱高煦有統兵之才,其余的……都是歪瓜裂棗!
這行軍打仗的本事,還有得他們學的,能帶著幾萬人馬不出岔子,就算長本事了,真正作戰,還用不上他們。
張輔道:昨日我派了人去和他們接觸,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去的人回來說……
說什么朱能一愣。
張輔苦笑道:只朱勇回了一句話。
出征在外,想到兒子就在數十里外,朱能心里頗為親切,便道:這個小子……可是想念他老爹我了真是的,離老子這里也不遠,還需讓人帶什么話,直接來大營見我便是。他說了啥
他說……張輔很是猶豫的樣子。
朱能忍不住瞪著他道:張輔你這小子咋也扭扭捏捏的,跟個婦人一樣。
張輔只好道:他對那傳令的軍將說……入你娘,給我滾。當然,這不是對世伯說的,是對那軍將說的。
朱能臉抽了抽,眼里頓時冒出了火,隨即又連忙埋頭,故意看前鋒軍馬送來的奏報,口里喃喃道:前鋒那邊說……賊軍的防線層層疊疊,看來是早有準備,他們將整個安南的男丁都征發了,也有數十萬人,這是打算要和咱們頑抗到底了。
哎……這安南叢林密布,安南人以逸待勞,想要啃下這塊硬骨頭,咱們還是需要做好大量損耗的準備。
張輔低頭不語。
一會兒,有人匆匆入帳,大呼道:將軍,將軍……有軍馬渡江……
朱能眉頭一皺:是什么人渡江不是說了,不要輕舉妄動嗎
渡江的是……商行的人馬……他們在上游三十里處,搭了浮橋,大舉渡江……似乎要深入敵境了。
朱能一聽,大驚失色:我入他娘!
…………
浩浩蕩蕩的人馬,直接渡過了白鶴江,對岸沒有安南軍,因為中軍的先鋒已經在掃清江對岸的安南軍軍寨堡壘了。
朱高煦登岸之后,朱勇幾個便圍了上來。
朱勇道:第一個錦囊里只一個交代,便是往死里沖,沒其他的了。咱們一萬多人……沖的過去嗎
朱高煦苦笑道:沖倒是能沖,咱們一萬多人,配了一萬三千匹戰馬,六千匹騾馬呢,軍械和給養都充足,這輩子我都沒這么富裕過。
朱高煦頓了頓,又道:不過……就這么沖過去會不會……太魯莽了。
張軏也猶豫:是啊,是啊,大哥可能不知道這里的情況,是不是該多派斥候,先好好探查一下。
朱勇道:這是啥話,大哥的話都不聽了。四弟,你咋說
丘松一直埋頭不吭聲,他一天也沒十句話,這時候……他眼里閃出兇光:不聽大哥的話,俺便炸死他。
朱高煦:……
朱高煦咬咬牙道:那沒什么說的,來都來了,大哥說的對,不沖的話,若是讓朱能那老賊……
朱能立即氣惱地道:別罵俺爹,你叫他老匹夫就可以,不許罵老賊。
朱高煦道:若是讓他們占了先機,這安南就不是商行的了,白花花的銀子就沒了,大哥花了這么多銀子,可不能虧了,那就沖吧。
于是四人議定了。
而中軍那邊,卻遭遇到了匪夷所思的情況。
朱能一聽商行的軍馬渡江,第一個反應就是命斥候下達他的命令,讓朱高煦不可寸進,必須在江對岸扎營,決不可魯莽。
只可惜,斥候一過去,卻是耷拉著腦袋回來,說是自己到了那里的時候,朱高煦已帶著一萬多人馬出發,奔著十幾里處的一處安南軍營寨去了。
朱能一聽,一拍自己的腦袋,氣休休地道:入他娘的,他們瘋了嗎這是想要干什么快……快……再派人催促他們回來,他們以為這是兒戲嗎
于是,罵罵咧咧。
一日之后,斥候帶回來了他們沖破對方防線的消息。
又過了三日,則打探到朱高煦等人遭遇了幾股小規模的安南軍,已深入至多邦城。
再過五日。
更可怕的消息來了,對方至多邦城之后,居然沒有進攻,而是繞過了多邦城,繼續深入……
這擺明著……是奔著安南國的‘升龍城’去的。
這豈不是……扎入了對方的口袋里這是找死啊。朱能說著,打了個哆嗦。
這樣的孤軍深入,甚至直接繞過對方的軍事堡壘,等于是讓自己置身進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而升龍城,這升龍城位于安南紅河三角洲西北部,是安南國內最大的一處平原地帶,也是安南國的國都。
他們這就是找死啊,都瘋了。朱能勃然大怒。
而接下來斥候帶來的消息,果然印證了朱能的判斷。
安南國似乎在收縮防線,大軍的調動十分頻繁。
很顯然,突然冒失的沖進了境內的一條大魚,這安南國立即察覺到了戰機。
這個時候,正好趁大明的中軍還未準備妥當,收縮各處的兵馬,圍困住這一支孤軍,而后……一網打盡。
…………
安南的天氣燥熱,朱勇卻還是全身的鎧甲。
此時……在這黃江江畔,一萬多人馬已開始忙碌了。
再不遠就是一馬平川,可以直接抵達升龍。
附近開始出現了大量的兵馬,尤其是左翼,安南軍的調動越來越頻繁。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被包圍了。
而且至少有一支大軍,正在趕來,收緊口袋,要徹底地將他們這一支孤軍圍死、困死。
可現在……朱高煦這幾個家伙,卻因為過于炎熱,一個個拿著江水灑在身上,借此降暑。
而最忙碌的卻是丘松。
他正帶著一群人,拿著鍬鏟,揮灑著汗水,賣力地正在地上打洞。
他觀察著附近的地形,很認真地將一包包的火藥,開始埋入他預設的地方。
帶來的十數斤火藥包,統統從騾馬上卸了下來。
這里也要埋五十斤,還有這兒……從這兒一路鋪設……到這里……丘松這個時候,不再寡少語,他有序地叮囑著,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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