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帳之下,直接有雷破土而出,隨即……巨大的大帳,一下子陷入了火海之中。
因為爆炸而飛濺出來的無數(shù)碎石亂飛,頓時,胡氏身邊的數(shù)個禁衛(wèi)便千瘡百孔,直接倒下。
宦者一把抓著胡氏的長袖,驚慌失措地道:陛下……快走……
一顆飛石直接砸中胡氏的耳朵,頓時,耳垂鮮血淋漓。
胡氏疼得咬牙切齒,可這近距離的爆炸,直接把他嚇懵了。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升騰起來的火焰和硝煙。
到現(xiàn)在,他都無法理解……這是從哪里來的。
人對于恐懼的認識來源于未知。
至少此時……身邊的人都惶恐起來,人們驚恐哀聲呼號著四散奔逃。
胡氏也跌跌撞撞的跑,狼狽到了極點。
他雖然是所謂的皇帝,可在混亂之中,亂兵們卻壓根不在乎這些,有人直接將他撞開,消失在夜幕。
轟隆隆……
轟隆隆……
幾處火藥埋藏點繼續(xù)爆炸出驚天的轟鳴,火焰好似是噴泉一般,直接將天燒紅了半邊。
上天……上天……要亡我嗎胡氏抽出了寶劍,置身于此,他感覺到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恐懼。
隨即,他清醒了一些,口里大呼:不要混亂,都不要混亂,下旨,下旨命各將約束自己的兵馬……
可這些話,在這轟鳴和哀嚎之下,根本無人去聽。
這時候……
江面上,此起彼伏的哨聲響起。
此時……天罡拂曉。
五百模范營乘竹筏為先鋒,在朱勇的帶領之下,率先渡江登岸。
其后,朱高煦帶張軏、顧興祖等人,率隨后而來的漢王衛(wèi)、天策衛(wèi)一部隨即渡江。
朱高煦激動得感覺自己的熱血都要從血管里噴濺出來了,口里大罵著:入他娘的,真痛快,一下子就燒掉了六萬多兩銀子的火藥,傳令,攻營,攻營……今日殺個痛快,一個都不要走脫了,將這些亂臣賊子,統(tǒng)統(tǒng)給我殺個干凈!
朱高煦身子的每一個細胞都是愉快的。
自打父皇做了天子之后,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痛快了。
這一剎那,他宛如戰(zhàn)神,大臂一揮。
這些靖難時就有不少和他同甘共苦的衛(wèi)隊,此時瘋了似的自他身后涌出。
可沖的最快的,卻是模范營。
五百人,重甲,手持長矛,直接一個方陣,隨即朝著對方的最密集的中軍營奔殺。
猶如鐵犁,生生在這大營之中,犁出了一條血路。
隨即,漢王衛(wèi)隨后掩殺而至,喊殺四起。
江畔……
巨石后。
與那邊的喊殺沖天不一樣。
丘松帶著自己的衛(wèi)隊,席地坐下,丘松甚至脫下了甲,露出了自己的肚腩,肚腩正對著即將要在黎明升騰起了的紅日方向。
此時,身邊有人道:副營官,咱們不也去殺幾個
丘松甚至連眼也懶得抬一下,澹定地道:那是兩條腿的步卒們干的事,我們有技術。
丘松只懶洋洋地曬著肚皮。
副營官,這是什么名堂
曬肚子。
肚子有啥好曬的。
丘松沉默了一下,這是他父親教他的東西,可現(xiàn)在……他似乎覺得自己的爹……見識也不過爾爾。
于是,他給父親的教導上,添加了自己的理論:看到了那日頭嗎這日頭,像不像一個大火藥
咦,還真像。
丘松道:我吸一吸熱,就能長命百歲。
啊……那俺也來。
俺也來。
于是眾人一個接一個的脫甲。
…………
一場鏖戰(zhàn),持續(xù)到了正午。
這時候……早已是滿地的殘尸了。
朱勇感受不到喜悅,抱著一個血跡已浸透了甲胃的人嚎啕大哭著道:馬六,馬六……你睜眼看看啊……入你娘……你咋就死了!
沒人理會朱勇。
因為此時所有人都是同樣的感受。
朱高煦上前,拍了拍朱勇的肩:是這樣的,人死不能復生,以后你慢慢就習慣了。二哥,檢點人馬吧。
朱高煦一臉疲憊,見朱勇沒理自己,索性也就走開了。
他舉目看去,尸首連綿數(shù)里,江中……許多殘肢斷臂被江水翻滾的露出江面。
江水似乎也染紅了,甚至連沖上灘來的江水,翻滾著血紅色的泡泡。
朱高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大呼道:四哥呢四哥呢怎么沒見他
他睡了。一個護衛(wèi)匆匆而來。
朱高煦先是一愣,隨即罵罵咧咧道:入他娘,虧他睡得著,傳令,大家歇一歇……養(yǎng)足精神,休息四個時辰之后,向升龍進兵。
說罷,卻有人押著一穿著金甲的人來了。
此人自稱是安南國王。
朱高煦打量著這人一眼,便問:你是那殺千刀的胡氏。
胡氏此時整個人瑟瑟發(fā)抖,他的腿軟了。
算計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而如今,什么都沒有了。
他痛哭流涕道:小王便是。
朱高煦頭也不回,卻吩咐道:先別殺他,好生看押著。等進入了升龍城,抓到了他全家老小,再讓他們一家人團聚!
這狗娘養(yǎng)的,居然還敢篡位謀反,他以為他是我父皇嗎俺都不敢反呢,入他娘的!
朱高煦對胡氏有一種同行是冤家一般的仇視。
他吩咐完,看著這滿目瘡痍。
只怕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這安南國的主力,就在這么幾個時辰里,徹底被消滅了個干凈。
此時,倒是漢王衛(wèi)的一個千戶匆匆而來道:殿下。
不要叫我殿下,我現(xiàn)在是買賣人。朱高煦澹澹地道。
呃……是不是這個時候,給中軍報捷
報個鳥。朱高煦道:這時候報捷,中軍還有沐家那邊,知道安南軍馬盡都覆滅,肯定要殺來搶咱們的地!
我們先拿下升龍,而后傳檄安南各處,等這安南徹底的落入手里之后再說,大哥可等著這塊地掙錢呢。
是。
…………
滇省有一個風俗,即六月二十八的這一日,各家俱束葦為藁,藁高七八尺,將這兩樹藁置在門首的位置,遇夜炳燎,其光燭天。
不過這一日,遠在云南的沐家,卻是趁這云南的節(jié)日時,送來了一頭大象。
對于大象,朱棣其實早就見過了。
不過他覺得那些年輕的子侄們沒有見過,想要讓他們瞧一瞧新鮮,于是便召朱高熾帶著孫兒,還有張安世,一道入宮來見識一下。
朱棣頗為得意,當著張安世的面,興致勃勃地指著遠處的大象道:知道那是什么嗎
張安世不帶一點遲疑就道:大象。
朱棣:……
他臉上的得意有點僵!
張安世很是理所當然地道:曹沖不是稱過象嗎臣書里看過。
朱瞻基則很是興奮,拍手叫好。
朱棣決定不理張安世這個家伙,便興沖沖地去抱起朱瞻基道:喜歡嗎
朱瞻基張著亮亮的眼眸道:皇爺要送我嗎
朱棣卻搖頭道:你年紀還小,等你長大了,朕的什么都是你的。
朱瞻基立即就耷拉著腦袋,顯得很是失望。
朱棣不由道:哎……哎……你咋的了
朱瞻基有氣無力地道:阿舅也是這樣騙我的。
朱棣直接氣得吹胡子瞪眼:胡說,朕和張安世一樣嗎朕不一樣,朕出法隨,口含天憲。
張安世在一旁尷尬道:臣說話也是講信用的。
朱棣便將朱瞻基放下:去玩吧,可以摸一摸它,但是要小心,來人,抱著皇孫去,千萬不要傷著了。
說著,朱棣看向朱高熾:朕聽聞……帖木兒汗國,送來了國書,為何你不奏報朕
朱高熾頓時恐懼起來,期期艾艾的道:父皇,父皇……兒臣……兒臣……
朱棣不耐煩的道:朕聽聞帖木兒汗國斷絕東西交通,既是送了國書來,不但文淵閣瞞朕,你也要瞞朕嗎
朱高熾嚇得更不敢說話。
朱棣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父皇……朱高熾艱難啟齒的道:父皇,帖木兒汗國……確實送來了國書……而且……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朱棣道:什么消息。
這新的帖木兒汗……他……他奪了汗位……
朱棣大罵:怎么又是一個亂臣賊子,這樣說來,這帖木兒汗國,該換一個稱呼了。
倒也不用換,他們……他們是同宗。
同室操戈是兄弟相殘嗎朱棣凝視著朱高熾。
朱高熾硬著頭皮道:是叔叔奪了侄子的汗位。
朱棣面不紅,心不跳,澹澹道:叔侄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刀兵相見呢
說是……說是……朱高熾索性把心一橫:這新汗王本是從前汗王的四叔,見汗王暗弱,便提兵殺了汗王,自立為汗,他昭示天下,希望得到各國的承認。
朱棣道:噢是嗎
父皇……
朱棣見張安世也支著耳朵在一旁聽:張安世,你來說說你的看法。
張安世一臉懵逼,這算不算是送命題。
陛下,臣以為……這……這……汗王之位奪得好,一定是從前的汗王倒行逆施,他的四叔為了家國,不得已才動了手。
朱棣聽罷,臉都氣的發(fā)白:你這混賬,這是篡位,做叔叔的怎么能輕易殺死自己的侄子呢,這韃靼人便是韃靼人,與禽獸沒有分別,朕要親自下旨,不,親自修書給這新汗,教這帖木兒汗為人的道理。
張安世連忙道:啊……對對對,陛下說的太對了。陛下寬仁為懷,臣……臣……
朱棣沒理他,冷冷去看朱高熾:你是太子,你怎么說。
朱高熾:……
見朱高熾不答。
這時朱瞻基冒出來,道:不對。
朱瞻基叉著手,一副氣休休的樣子。
朱棣一見到自己的孫兒,總算臉色緩和了一些,摸一摸朱瞻基的腦袋:來,哪里不對了
朱瞻基道:阿舅和我說,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即便犯了天大的錯,也不可以動手動腳,因為大家是至親……
朱棣眼前一亮,立即道:是嗎沒想到孫兒有這樣的見識,嗯,你再來說一說,你阿舅還教了你什么
張安世腦子嗡嗡的響,他開始努力搜索,自己平日里教了一些什么給朱瞻基。
朱棣溺愛的摸著朱瞻基的腦袋:孫兒啊,阿爺聽你說,今日算是考考你。
朱瞻基道:師傅們教的東西,也要說嗎
你阿舅和師傅們教的都說一說。
那我可說了,皇爺別砍了阿舅的腦袋。
張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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