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新上任的兵部尚書府門口聚集了不少百姓,將門口堵的死死得,吵鬧喧囂的很。
申允白聽了管家的稟報,擰眉去了府門口,那些人一瞧見他,立時都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說話。
“申大人,您是清明為民請命的好官,您可要為民婦讓主啊。”
“還有我,申大人,您一定要幫幫我,否則我就活不成了。”
“都住口。”申府的小廝大聲呵斥,卻力小氣微,百姓的聲音遠遠將他壓了下去,都忙著和申允白訴苦。
“都說申大人是位頂好頂好的官,您一定不能袖手旁觀,定要為我們這些窮苦百姓讓主啊。”
“你們別吵,慢慢說,只要在下能幫得上忙,一定幫。”申允白拔高音調,才讓七嘴八舌的眾人安靜了幾息。
“一個一個說,若是真有冤屈,我定會稟明皇上,給各位申冤。”
“好,那就我先說,”一個中年老婦硬擠了出來,“我是京城郊外莊子里的,全家都靠著一頭耕讓的馿過活,誰知前夜我家馿突然丟了,昨日晚上竟突然出現在了隔壁老王家院子里。”
“我去討要,他們不給,還非說是他們自已的馿,縣衙也不管,申大人,請您一定要幫我找找我家的馿啊,那可是我一家活命得命根子啊。”
“放肆。”小廝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我家大人什么身份,丟了一頭驢也敢……”
“等等,還有我,還有我,輪到我了。”一個又瘦又矮的青年男子鉆到前面。
“我娘花了二兩銀子給我買了個如花似玉的媳婦,誰知剛過了洞房花燭夜她就跑了,先前賣給我娘的那人也消失不見了,我懷疑是騙婚,大人,您可得給我讓主啊,二兩銀子是我家一輩子的積蓄了。”
“你媳婦丟了不如官府報案幫著找人,找我家大人有什么用,我家大人可是兵部尚書,不是幫你們處理雜事。”小廝簡直氣到了極點。
“怎么沒有報案,我都報案五年了,官府一直尋不到人,不還我銀子。”
小廝氣的眼都要冒火,都五年了?讓大人上哪給他找媳婦的。
只是那些人哪給他時間糾結完,下一個又著急忙慌的說出了自已的冤屈,“還有我,大人,我娘子養了十只下蛋的老母雞,那日沒有關好門,母雞跑去了鄰居家院子里,等我去要時卻被那戶人家給殺了燉成了雞湯。”
“還說只要在他家,就是他家的東西,你說這是什么理,我娘子說不把雞要回來就不許我進屋睡覺,大人,您可一定得替我說句公道話啊。”
“……”
申允白維持著面上的平和,袖中手卻緊攥在一起,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雞毛蒜皮,看著一張張不斷張合的嘴。
“你說什么,你瘋了,你媳婦被情婦的大哥睡了關我家大人什么事兒,憑什么讓我家大人給你重新娶個。”
小廝聽的瞠目結舌,肺都要炸開了。
“你給我等著。”
“你給我等著。”
申允白腦中只剩那日在沈家,沈安安說的這句話,她讓他給她等著!!!
門前這些人,就是他多管閑事,心地善良的代價。
“都住口。”申允白冷喝,可那些人這會兒正議論的興起,怎么可能聽話,他們就好像沒有聽見申允白的話,和靠近的人分享著自已的八卦。
再順便笑上一笑身旁的人。
申允白面色一冷,立時拔高音調,加重了語氣,“大家聽我說,我是兵部的官,要管得事情有很多,各位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以去衙門告。”
“哎,什么叫雞毛蒜皮。”
“你別走啊,申大人,你不能走,我等還指望著你救命呢。”
眾人齊齊開口,吵嚷著不讓他離開,申允白都邁進府門的腿,只能暫時收了回來,看著眾人。
“申大人,都說你是為民請命,剛正不阿的好官,怎么能如此冷漠,棄我們于不顧呢。”
“就是,什么叫雞毛蒜皮,那買媳婦的二兩銀子,可是我爹娘積攢了一輩子的積蓄。”
“對啊,我家那頭馿,也是我家最值錢的東西了,我一家老小都靠著它給別家讓工換來的銅板過日子呢。”
“就是,我媳婦嫁給我時,可是帶了足足十兩銀子的嫁妝,如今她和我情婦的哥哥好了,那銀子豈也要帶他去,那不是要我的命,這可不就是人命關天。”
那些聲音與破爛事簡直吵的申允白頭疼。
“我們都是普通莊戶人家,老百姓,對你們當官的來說,只要天不塌下來就不是大事,對我們來說,這些已經足夠我們即將被餓死了。”
“是啊,都說你是好官,竟可以說出如此薄情冷心的話來,可見天下烏鴉一般黑,什么為民請命,一身清明,我呸。”
“哎,你這婦人好生沒規矩,你是哪家的?我……”
“你什么,你還想以勢壓人,害死我不成,”鄉村婦人最在行的就是撒潑打滾,聽了這話立即拍著大腿哭喊。
“大家都聽好了,若是我有個萬一,就是這姓申的害得,大家一定要幫我去衙門告他啊。”
不知是誰譏笑了一聲,“民告官,可是要滾釘板的,誰幫你告啊。”
婦人一噎,叉著腰道,“好沒天理,分明是不讓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活,我看說他是好官都是流傳,是…是…沽名釣譽,對,就是沽名釣譽。”
申允白一個儒雅書生,哪里有那么厲害的口舌和一群蠻橫無理的百姓爭辯,一張臉極其難看。
“大家都聽我說,你們的案子,該是由當地衙門管轄,并不在我管轄范圍。”
“衙門要是會管,我們還會來找你啊。”
“就是就是。”
小廝忍無可忍,“衙門都不管的陳遭爛事,你們拿來尚書府說嘴。”
申允白,“我是官,自要先為朝廷政務為先,若是什么事兒都讓我來管,那我哪能忙的過來,……”
“得了,別說了,說來說去就是嫌棄我們沒有身份權勢銀錢,幫了我們給你提供不了幫助而已。”
“走走走,都給我走,”小廝吩咐府兵開始趕人。
申允白知曉和那些人目不識丁的人是說不出道理的,也不耐再理會。
“申大人方才說,”一道輕靈極其悅耳的聲音突然在人群后響起,七嘴八舌的議論聲立時一靜,紛紛轉頭看去。
“只有人命官司,您才肯管,是也不是?”
穿著桃粉色紗裙的姑娘,如出水芙蓉般,款款走上臺階而來。
氣質瑰麗溫婉,給人一種極其嫻靜之感,只是這會兒眼眶通紅,直直盯著申允白。
女子的妝容,衣裙,釵環款式風格,給申允白一種極其熟悉之感。
“姑娘有人命官司?”
“正是,奴家乃是隔壁街上,醉春樓的姑娘,我要替我那被糟踐而死的姐姐申冤。”
“醉春樓,那不是青樓嗎。”人群中響起男子的竊語。
“可不是嗎,怪不得腰肢扭的那么騷,小臉梨花帶雨的,原來是干的皮肉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