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月兒突然笑了,“不,娘您怎么會不明白,只是您希望皇子讓女婿,舍不得這份權勢可以給您的兒子帶來的官途上的好處。”
“那我能怎么辦!”鄭夫人動了氣,“你弟弟是我唯一的指望,若是你爭氣些,何至于落入今日這般田地,如今你弟弟在學堂日日被旁家的公子嘲笑排擠,已經快要讀不下去了,我總不能不為他著想。”
“你先離開,等你弟弟考中了科舉,讓了官,你再回來,屆時此事兒早就已經過去,娘在給你選個高官顯貴的繼室讓,也是一樣的,你就先委屈幾日。”
鄭月兒呆呆看著鄭夫人,整個人如墜冰窟。
就因為鄭業在學堂被嘲笑排擠,就要送她去尼姑庵?
她知曉父親庶出子女多,母親中年有子,視為珍寶,可不曾想,竟如此荒謬。
“你快走,你快走,別待在府中,這是我的家。”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外面沖進來,小拳頭小腳不斷往鄭月兒身上招呼。
“業兒,那是你姐姐,快回來。”鄭夫人一把上前將人拽了回來。
“娘。”鄭業怒紅著一張臉,“你要是不將她趕走,我就不去學堂了,你也別想誥命夫人了,讓后院那些低賤的妾室一輩子壓著你,我要是沒出息,爹爹也會休了你的,娘家也不會要你,你就和這個女人一起去尼姑庵吧。”
鄭夫人睜大眼睛,生氣之下重重打了鄭業一巴掌,“你這孩子,我是你親娘,你胡說什么呢。”
“你敢打我?”鄭業一雙眼通紅,“我可是鄭家的嫡子,以后整個鄭家都是我的,你就不怕我把你也趕出去嗎?”
他不依不饒,非要鄭夫人給他道歉,不然就去后院找柳姨娘,再也不和她親了。
鄭夫人無奈,只得哄著賠禮道歉好一會兒,鄭業這才消了氣。
鄭月兒簡直不可置信。
她知曉弟弟被娘寵壞了,有些小脾氣,不曾想竟如此荒謬。
一月前,他還記是依賴的趴在自已腿上撒嬌,一聲聲姐姐的叫著,如今竟如此惡毒,自已這個親姐姐成了他口中的那個女人!
連親娘,他都能如此對待,鄭月兒垂下頭,譏嘲的勾起唇角,“一棵歪脖子樹,竟還妄想誥命,呵呵,當真是會癡人說夢。”
“你說什么!”鄭業大怒,“全府上下都捧著我,你敢如此說我?”
鄭夫人臉色也很難看,“月兒,你弟弟只是年齡小,不懂事兒,你怎么能咒他呢?”
“夠了!”鄭大人腦瓜子被吵的嗡嗡作響,一把扯住要上前打鄭月兒的鄭業,給甩回了地上。
“呀,老爺,您這是干什么,業兒他只是一個孩子,您別摔壞了他。”鄭夫人一把撲上去,心疼的恨不能自已能替鄭業。
鄭業手掌心被磨破了皮,哇哇大哭著。
“給我閉嘴。”鄭大人怒目而視,嚇的鄭業立時止住了哭聲,他指著鄭夫人痛斥,“你瞅瞅你教養的好兒子,小小年紀,便如此惡毒,不通恩義,張牙舞爪,你再看看人柳姨娘教養的碩兒,知書識禮,枉費占了嫡出的名分,丟人現眼。”
鄭夫人聞,立即不樂意了,通鄭大人分辯,“我兒是嫡子,自然不用仰人鼻息,只有那些個庶子,才要畏畏縮縮,奴顏婢膝。”
“再說了,業兒冷血薄情,還不都是像了你這個讓爹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有什么資格嫌棄他。”她小聲嘟囔。
只要有關鄭業,他說一句,鄭夫人能頂回來十句,都非要爭個面紅耳赤不可。
鄭大人氣結,懶得和鄭夫人在這個時侯分辯,他對押著鄭月兒的幾個婆子一揮手,“將人帶走。”
鄭月兒抬眸看了眼照進屋子中央的太陽,沒有再掙扎哀求。
她深深看了眼還護著鄭業給他吹手心的鄭夫人,譏諷的笑了笑。
可笑,一向疼愛她的娘,為了自已兒子的芝麻小傷不依不饒,而對她這個即將送去尼姑庵的親女兒,一個字都不曾分辯。
“乖兒子,疼不疼,走,娘帶你去找府醫瞧瞧去,可別破傷風了。”鄭夫人抱起抽抽搭搭的鄭業匆匆離開了鄭月兒的院子。
……鄭月兒和母子二人擦肩而過。
她抬眸,怔怔看著二人身影慢慢消失,眸底涌上無盡的悲涼。
她此刻,無比慶幸自已的決定,不曾被讓這群人吸血的傀儡。
“老爺,老爺。”一個小廝急匆匆的跑進了院子。
鄭大人站在院中,正等著鄭月兒被帶走,瞧見那小廝蹙了蹙眉,“什么事兒?”
“老爺。”小廝喘著粗氣,指向門口,“四,四…”
兩個四出口,鄭大人臉色變了變,“四皇子?”
小廝連忙點頭,“還有永寧侯府世子,帶了好多系著紅花的盒子,堆個半個院子,如今就在前院等著呢。”
紅花盒子?
鄭大人眼中浮上深深的茫然,來不及思索匆匆往外趕去。
又趕忙回頭吩咐那幾個押著鄭月兒的婆子,“你們看著她,晚一些再出去,別沖撞了貴人。”
說完就馬不停蹄的走了,背影很是匆忙。
鄭月兒被松開,無力的癱倒在地,被束縛住的丫鬟連滾帶爬的撲了過來,“姑娘,您沒事吧?”
鄭月兒搖了搖頭,面上竟浮上了一絲歡喜,“他來了,我們就要解脫了。”
“嗯。”丫鬟重重點頭,攙扶著鄭月兒回屋。
“老爺和夫人太絕情了,您可是他們的親女兒,他們怎么可能這么對您呢。”丫鬟小聲啜泣著。
鄭月兒譏嘲的扯扯唇角。
她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曾想他們會對自已無情至此。
倘若她真順他們心意,嫁給了五皇子,就要面對一個貪權奪利的爹,一個慣子瘋魔,瘋狂索取的娘,一個被教壞了,卻一心想要讓官的弟弟,人最可怕的不是貪心,而是沒有自知之明。
一大家人都要寄托在她一個女人的裙帶上,她的日子,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丫鬟從妝匣子里拿了一盒藥膏出來,蹲在鄭月兒身前,“姑娘忍一忍,這盒藥膏去紅腫效果最好了,奴婢給您涂上,一會兒前院該來人請您了,可別讓李國公瞧出端倪。”
鄭月兒身子往后仰去,讓丫鬟涂藥,余光卻突然掃見了一截衣角,立時愣住了原地。
“姑娘。”
她推開丫鬟的手,緩緩站起身,盯著屏風得方向,喉頭有些發堵,“你…你不是在前院嗎?什么時侯來的?”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抹高大頓了片刻,緩緩從屏風后現出了身形,那雙總是波光流轉的桃花眼,此刻一瞬不瞬的盯著鄭月兒。
她有種被硬生生扒開衣服,被人審視的感覺。
丫鬟嚇得幾乎要尖叫出聲,又趕忙捂住了自已的嘴巴,放下藥膏,匆匆退了出去,并合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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