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幸和林佳一起搬的桌子,林佳在一班有不少老同學,有男生主動過來幫忙,林佳一擺手把人支到了簡幸這里。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簡幸話沒說完,就被人打斷,“誒?是你啊?”
簡幸抬頭,才看到是一張熟面孔。
“我,戴余年,”戴余年說著不好意思地嘿嘿兩聲,“期中考試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你,對不起啊?!?
簡幸記得他。
準確的說,她記得那天那個不小心碰撞的場景。
也永遠記得那天她的心情。
她朝戴余年笑笑說:“沒事?!?
戴余年性格說不上活潑,也說不上靦腆,但大概沒怎么和女生交流過,兩三句話就紅了耳朵,他避開簡幸的目光,一邊幫簡幸搬桌子一邊重復說:“我來吧我來吧,我幫你搬?!?
桌子確實有點重,簡幸怕再拒絕顯得不好,就點點頭道了謝,然后搬起椅子和戴余年一起進一班。
“我們班選文科得不多,剛好和選理的一比一,我們班主任就說先挑空下的位置坐著,什么時候有空了再換位置,”戴余年邊走邊說,“不過大家對換位置也沒什么太大的需求,所以這個什么時候其實也不太確定。”
戴余年話雖然不算少,但是都很有用,僅僅幾分鐘,簡幸就知道了一些基本信息。
她在戴余年的引領下停在了一班的后門門口,班里這會兒已經差不多人齊了,大家都很好奇新同學,紛紛扭頭往后看。
簡幸不經意看向了中間倒數第三排,那里是空的。桌子上很多書,擺得不算整齊。抽屜最外面堵著一件校服,校服袖子掉出來,懸空著搖搖晃晃。
像湖上的垂柳,無需刻意為之,已經拂了層層漣漪。
因為風在動。
心也在動。
簡幸收回視線,大致看了空下的位置。
身后林佳湊上來問她:“咱就別往后排跑了,后排全是大高個,選個前面的吧。”
簡幸抿了抿唇,沒立刻做選擇。
班主任周奇這個時候過來,看到他們擠在班后面,問:“怎么不進來?”
周奇教物理,之前也帶三班的物理,很熟悉各位,他看了眼空下的位置,忽然說:“陳博予,你前面誰的桌子沒搬走?”
班里其他人回頭一看,笑出聲,陳博予個子高,后背靠著后排,雙臂抱懷說:“老周,這是兒子的位啊。”
“是嗎?”周奇一點也不尷尬,掃了一眼,“老子都來了,兒子哪去了?”
“去書店給他老舅還書去了?!标惒┯枵f。
周奇說:“一天天業務還挺忙?!?
周奇很快把徐正清的事情拋到腦后,他做事比徐長林直接果斷很多,徐長林屬于讓你選擇你不選那他慢悠悠等你選的類型,周奇則是快刀斬亂麻替你選。
三分鐘后,簡幸坐在了教室靠右側的第三排。
在徐正清的兩點鐘方向。
此時徐正清還沒回來,簡幸已經開始心跳加速,她腰背挺得很直,總是忍不住調整坐姿,差別只在一個又一個微小的細節里。
記到第七個單詞的時候,后門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報告?!?
周奇一抬下巴說:“座次表盡快安排出來貼桌子上。”
徐正清說好。
天還是冷的,后門開了又關,教室里一股明顯的冷風。
他走到座位上,坐下,跟人說了句“結束了?”,又跟人說句“記號筆給我”,記號筆的蓋子拔開有清脆的聲響,落在紙上的聲音刷刷刷。
簡幸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調整坐姿。
她一個人,在無人知曉的世界,聽了一場劇。
三個小時的晚自習,過去得倉促又漫長。
下課鈴敲響,教室里開始有響動,有人認識新同桌,有人聊試題,也有人聊某個電視劇播到了哪。
換了個班,氛圍沒換。
簡幸在這喧鬧中找到了一絲微妙的歸屬感,她抬頭,恰好對上林佳的招手。
非常不巧,林佳和她的位置成了班級對角線。
“我先走了啊。”林佳喊。
“好,明天見?!焙喰腋龘]手示意。
林佳轉身離開,簡幸身子側著,狀似看林佳,其實余光在后排。
等林佳走后,她沒忍住借著回頭看時間的動作看了眼心有所屬的方向,卻不想與他對視。
簡幸一滯,整個人瞬間僵住。
她想挪開目光,又怕倉促挪開有些突兀,只能緊繃著身上所有肌膚,繼續看徐正清。
他站起來了。
簡幸的心瞬間隨著他的動作吊起來。
她幾乎屏住呼吸。
他走過來了。
每一步,都落在了她心上。
“簡幸,”他喚她的名字,“歡迎?!?
簡幸咽了咽舌根,沒什么表情地點點頭,聲音也很平淡:“謝謝?!?
徐正清很隨意地坐在了與簡幸隔著走廊的隔壁座位,他側著坐,兩腿都在走廊里,隨手拿了桌子上的筆轉,問簡幸:“那天秦嘉銘跟我們說了,沒事了吧?”
是她爽約了,卻是他來送慰問。
簡幸感覺舌根有些僵,也有些麻,她已經感覺不出此時此刻心吊在什么位置。
她只是覺得,他們離得好近。
不知道誰把窗戶打開了,吹到鼻尖的風里好像有徐正清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