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悼的儀式進(jìn)行得很順利。
而那原本消失的鳳凰虛影再度出現(xiàn),徹夜徹夜在宮殿上空盤旋。林疏知道這是皇后引來的鳳凰殘魂,制造異常的天象,可以給將來會(huì)發(fā)生的大事造勢,自古以來玩弄人心者,對(duì)此法用得都很純熟。
哀禮結(jié)束,眾人退去,蕭靈陽見沒有自己的事情,望四周瞅了瞅,也想告辭。
凌鳳簫冷冷道:“你留下。”
蕭靈陽立馬像個(gè)被拎住了脖子的鵪鶉,不動(dòng)了,但梗起了脖子:“我不留?!?
凌鳳簫道:“跟我回去?!?
蕭靈陽低著頭,但抬眼看他,目光又慫又恨,還帶著三分探究,回道:“我不去?!?
“哦?”凌鳳簫道:“你要去做什么?”
蕭靈陽:“你管我?”
凌鳳簫看著他,聲音很陰森:“管的就是你?!?
蕭靈陽:“……”
他站在原地不動(dòng)。
凌鳳簫:“你聽不懂人話么?”
蕭靈陽:“……哦?!?
然后跟上。
凌鳳簫冷冷看他一眼,拂袖前去,紅衣拂地,華麗雍容到了極點(diǎn)。
林疏就眼睜睜地看著蕭靈陽綴著凌鳳簫,想去踩他的衣擺,將其絆倒。
一腳還沒下去,凌鳳簫背后仿佛長了眼睛,振袖一揮,無形氣勁蕩出來,先把蕭靈陽弄了個(gè)趔趄。
林疏:“……”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姐弟情嗎。
真是感天動(dòng)地。
到了梧桐苑,凌鳳簫在大殿主座坐下。
蕭靈陽站在他下首,微低著頭,眼睛不住地往林疏那邊瞟,似有求助之意。
林疏往后退了兩步,以示愛莫能助之意,然后被凌鳳簫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凌鳳簫看著蕭靈陽,稍施術(shù)法,蕭靈陽藏在身上的那枚順風(fēng)耳便被勾出來,漂浮在空中。
蕭靈陽見這東西敗露,咬了咬嘴唇。
凌鳳簫道:“你想說點(diǎn)什么?”
蕭靈陽:“不想?!?
眼看河豚要炸,蕭靈陽要作死,林疏趕緊輕輕咳了一聲。
凌鳳簫呼吸了幾口氣,聲音勉強(qiáng)平靜:“聽到了什么?”
蕭靈陽沒有好氣:“聽到你和母后商議要謀朝篡位!”
“好,”凌鳳簫淡淡道:“有什么想法?”
蕭靈陽驀然抬頭看他,眼眶泛紅,聲音忽然有些拔高了:“你們想當(dāng)皇帝,和我說一聲就是了!我……又不是,又不是不會(huì)給,你們,你們何必……”
話未說完,被凌鳳簫打斷。
凌鳳簫冷冷道:“跪下?!?
蕭靈陽恨恨看他一眼,跪下了。
凌鳳簫:“錯(cuò)在哪里?”
蕭靈陽大聲頂嘴:“我沒錯(cuò)!”
凌鳳簫垂眼看著他,半晌,道:“沒有長進(jìn)。”
蕭靈陽:“有長進(jìn)又怎樣?你們逼我白白學(xué)了那么多東西,最后不也是不要我當(dāng)皇帝?”
凌鳳簫把那枚順風(fēng)耳拿在手中,聲音放輕了些:“你以為我要和你說皇位的事情么?”
蕭靈陽眼眶更紅了,似乎有些想哭,聲音也有些微變?。骸安蝗荒??”
凌鳳簫握著那枚東西:“誰讓你放了這東西?”
蕭靈陽:“我自己放的。”
“嗯?”凌鳳簫反倒笑了:“你有幾斤幾兩,我不知道么?”
“我……”蕭靈陽詞窮:“反正說了你也不信?!?
凌鳳簫道:“說來聽聽——若你真能想到這個(gè),倒是我小看你了?!?
蕭靈陽道:“我做夢夢見的?!?
林疏:“……”
凌鳳簫:“?”
他勾唇,笑意深深:“來,說給我聽,怎么夢見的?什么時(shí)候夢見的?”
蕭靈陽道:“三天前,我睡覺時(shí),聽見有一道聲音對(duì)我說,鳳凰山莊包藏禍心,打得是自己稱皇稱霸的主意意,還要……還要把有鳳凰血的鳳陽殿下當(dāng)槍使,我說我不信,那個(gè)聲音就說,如若不信,他教我一個(gè)陣法,用蛇血畫在順風(fēng)耳上,可以讓它氣息隱匿,不被人發(fā)現(xiàn),把它放在皇宮里,尤其是帝后所居之處,然后我就……”
凌鳳簫:“然后你就去做了?”
蕭靈陽聲音居然還很委屈:“嗯?!?
林疏心想完了,這下弟弟的命估計(jì)是保不住了。
沒想到凌鳳簫居然還很平靜,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大概,他的心,累了,林疏想。
就見凌鳳簫畫了個(gè)法印,鳳凰真火在那枚順風(fēng)耳上灼燒,不多時(shí),便有一絲尖銳的嚎叫從里面逸出,再過片刻,一縷紫黑色的煙霧被逼出來,遇到熾熱的鳳凰真火,嗤一下散了。
這霧氣一看顏色,就知道與北夏巫術(shù)有關(guān)。
蕭靈陽即使再不懂謀略,此時(shí)也察覺了不對(duì),臉色一下子白了。
“夢中?”凌鳳簫問他:“如此拙劣的離間之計(jì),如此淺顯的北夏巫術(shù),你都看不出來?遇到此事,不先來問我,自作主張……你還真是能耐了。”
蕭靈陽一下子慫了:“……我錯(cuò)了?!?
“施咒之人教你這樣的符咒,必然不只是隱匿此物靈力波動(dòng),而是對(duì)其改造……”凌鳳簫道:“或許,傳入你耳中的消息,北夏也知道了?!?
蕭靈陽的臉色頃刻間煞白,額角甚至滲出了汗來。
凌鳳簫看他神色不對(duì),也沉了聲音:“怎么了?”
蕭靈陽睜大了眼睛,似乎說不出話來。
“無妨,”凌鳳簫道:“不過是我要登基而已,北夏即使知道,也無大礙。”
“不是。”蕭靈陽猛抬頭,看向他:“那父皇,父皇對(duì)我說的話……也被他們聽走了?”
凌鳳簫:“你何時(shí)放了這東西?”
蕭靈陽:“三天前?!?
凌鳳簫:“父皇對(duì)你說了什么?”
蕭靈陽抿了抿唇,似乎不愿說。
凌鳳簫看著他,似乎在批評(píng),又似乎在教導(dǎo):“該說不該說,此時(shí)都要說了,你也要拎得清輕重?!?
蕭靈陽道:“我說了,你不能打我?!?
凌鳳簫:“我不打。”
蕭靈陽:“我不信。”
蕭靈陽又看向林疏。
林疏:“他打你,我攔著。”
蕭靈陽這才稍稍定下心來,開口道:“父皇說,要我即位之后,按照祖宗慣例,娶鳳凰山莊嫡脈的女子,與其雙修,長命百歲?!?
凌鳳簫:“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