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上前一步,“你陪我走一走嘛。”
一陣風動,幾片枯葉又簌簌落落地墜下。
時宴撐著車門,偏頭看了鄭書意許久,才緩緩道:“鄭書意,作天作地都滿足不了你了?”
鄭書意:“……”
或許是飯桌上的大獲全勝給了她十足的勇氣,她盯著時宴,說道:“我不僅作天作地,我還作詩呢。”
時宴不語,眼神有些輕佻地看著她。
鄭書意一字一句道:“書意不知江城遠,時家小宴嫉妒雪?!?
“……”
大樹的落葉似乎也不敢落了,懸懸欲墜得掛在樹梢。
鄭書意說話,心里突然就咯噔一下。
許久的沉默后,時宴瞇了瞇眼睛,慢慢垂下了手,一步步朝她走來。
見他那氣勢,像是要吃人一樣,鄭書意慫了,默默地退了一步。
可她退無可退,輕而易舉被他抓住手腕。
然后拽到車旁。
“上車。”
鄭書意心跳突突的,不敢掙扎,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上去。
隨后,車門被用力關上。
時宴就站在外面,目光冷冷地看著她。
隔著窗戶,他的眼神看起來特別可怕,鄭書意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許久,他終于不再緊緊看著鄭書意,抬手敲了下前排的車窗。
車就在他那攝人的目光下緩緩開走。
鄭書意趴在車窗上,看著時宴的身影漸漸變小。
而那股氣息,卻好似一直籠罩在她四周。
如果梁靜茹姐姐再給一次機會,她發(fā)誓自己再也不這樣浪費勇氣了。
——
這天下午,鄭書意安安分分地在家里整理稿子。
錄音筆里放著她和關向成的對話,內容雖然不緊湊,但信息量也不少,她很快便沉了進去。
時針走了一圈又一圈,天色暗了下來。
云層遮住太陽,只透出幾絲渾濁的光亮。
房間里安靜得聽得見秒鐘滴答的聲音。
錄音筆里突然出現一道不屬于鄭書意和關向成的聲音。
――“鄭書意,你適可而止?!?
鄭書意倏地回神,抬起頭揉了揉眼睛,沉沉地嘆了口氣,隨后趴到桌子上。早知就聽勸了,適可而止。
唉。
這下好了,大概又玩兒脫了。
第二天一早,鄭書意拿著自己的初稿去了雜志社。
她昨晚寫稿到很晚,早上起來精神不太好,一路打著哈切走到工位,一坐下來便猛灌自己一杯咖啡。
“周一綜合征,嘖嘖?!笨组秽崟鈧魅镜靡黄鸫蚝乔?,臉上滿是睡意,“昨晚熬夜看劇,三點才睡,早上差點就起不來了,連頭發(fā)都沒洗。你呢,你干嘛了,怎么也一副嚴重缺眠的樣子?”
鄭書意盯著電腦出了會兒神,才說道:“寫稿子?!?
“采訪順利吧?”孔楠小聲說,“這次沒出什么幺蛾子吧?”
“……”
鄭書意垂著眼睛,輕哼了聲,“很順利,昨晚已經把稿子發(fā)給主編了。”
這才周一,辦公室里已經忙碌了起來,四周充斥著打字聲。
鄭書意還有些困,轉了轉脖子,看向另一邊。
辦公區(qū)那頭,許雨靈早早就來了,端著杯咖啡,正跟她的實習生在那里聊著什么。
和鄭書意不同,她今天看起來精氣神特別好,穿了點淡黃色的雪紡襯衣,被空調吹得流蘇揚起。
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春風得意”四個字。
正好,許雨靈也朝那邊看了一眼,恰好就和鄭書意對視上了。
許雨靈眼睛大,種了睫毛,眼瞼一抬一合之間,打量的目光看起來沒有善意,讓被打量的人很不舒服。
鄭書意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別過頭,拿起杯子朝茶水間走去。
她早上沒什么胃口,不太吃得下東西,于是打算給自己泡一杯麥片。
熱水嘩啦啦地流出來,身后同時響起一陣高跟鞋聲。
鄭書意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聽說你昨天有個采訪???”許雨靈漫不經心地問。
鄭書意沒回頭:“嗯?!?
“你也真是的,這都年底了,還這么拼呢?!?
許雨靈接了水也沒走,就靠在柜子旁,“這會兒也沒什么好資源了,做了采訪也拿不到重點版面,還不如好好休息呢?!?
鄭書意攪拌著麥片,正要說話,許雨靈突然站直了,急匆匆地朝外走去。
鄭書意回頭看,原來是唐亦來了。
許雨靈連杯子都沒拿,遠遠地叫了一聲“主編”,便跟著她一起進了辦公室。
——
周一早上九點半有例會,在這之前,這零碎的時間也不好做什么事情,大家都有些松散,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
秦時月又遲到了幾分鐘,走進公司時,鄭書意和孔楠以及一些其他組的人正在陽臺上站著聊天。
她放下包,拿著一盒巧克力走過去請大家吃。
眾人正分著巧克力呢,主編辦公室那邊突然傳來異動,隨后,一道重重地摔門聲驚動了所有人。
見是許雨靈,孔楠咳了一聲,嘀咕道:“怎么又摔門,主編辦公室摔壞了她賠嗎?”
本來有人想接孔楠的話,可是見許雨靈氣急敗壞地朝她們這邊走來,便紛紛閉上了嘴。
她目光死死地盯著鄭書意,高跟鞋似乎要把地面鑿穿,一步步朝她走去。
眾人只見她腳步有些不穩(wěn),殊不知,剛剛在唐亦辦公室里,她已經氣得發(fā)抖。
年底了,各行各業(yè)都在沖刺kpi。
專欄記者們也不例外,許雨靈今年一個重點版面都沒有,好在她跟總編哭訴一番后,拿到了年底最后一期重版,可謂重中之重。
她為了這次任務也付出不少,疏通了不少人脈,甚至還出血給中間人買了名牌包,終于聯系到了三位商業(yè)銀行的聯合創(chuàng)始人,做了一次集中采訪。
其含金量之大,她很有信心憑借此次一舉翻身,擺脫這兩年鄭書意的壓制。
誰知,她信心十足地拿著稿子去找唐亦,卻被告知,年底的重點版面是鄭書意的了。
她不甘,不忿,質問唐亦怎么出爾反爾。
唐亦反而有些不耐煩,直接讓她去找總編。
“人家今早交了關向成的采訪稿,你說你是總編你怎么安排?”
許雨靈頓時腦子里嗡嗡作響,如置身冰窖。
這一句話,擊破了許雨靈掙扎的意圖,卻也激起更重的敵視。
她直沖鄭書意而去,用力推開陽臺的門,胸口劇烈起伏著,身后的門晃動,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所有人都看向她。
鄭書意手里拿著一塊兒巧克力,明知許雨靈是沖她而來,卻也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可以啊鄭書意。”許雨靈偏著頭,冷冷笑了,“連關向成的人脈都疏通了。”
鄭書意咬了一口巧克力,點了點頭,“最近運氣好吧?!?
“運氣好?”許雨靈嗤笑,“關向成多少年沒出現在媒體面前了,你告訴我這是運氣?”
鄭書意抬眼,淡淡地撇著她,“那你覺得呢?”
許雨靈抱臂,上下打量鄭書意,“誰不知道鄭大記者美貌動人,恐怕是把自己的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了吧,怪不得最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下班后卻總見不到人呢。”
這話說得毫不隱晦,甚至有些惡毒,別說孔楠聽了立刻黑了臉,連其他組的人都隱隱皺眉。
都是同事,這樣說話也太難聽了。
而當事人,鄭書意,卻把嘴里的巧克力嚼碎了,慢慢咽下去,那紙巾擦了擦手。
才緩緩說道:“我要是靠美色行工作之便,你以為你還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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