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服務員這時也插了進來。一開始只有她一個人在包廂里的時候,聲音怯怯的,如今來了后援,語氣立馬就不一樣的了。
“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喝酒,像什么樣子跟街上的流氓差不多,還局長呢”
“你罵誰呢啊你罵誰流氓你個搔貨,你才是流氓”
里面隨即又吵成一團,間或有碗碟摔碎的聲音和女孩子尖叫的聲音。
“不像話”
楊部長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別吵啦”包廂里響起另一個年輕的男聲:“我告訴你們,我叫嚴明,我爸爸是縣委書記嚴玉成我們今天同學聚會,到這里來吃飯,忘了帶錢,明天給你們拿過來行不”
柳俊猛然一驚。
嚴明也在
因為包廂的門一直關著,柳俊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嚴明一直不出聲,柳俊不知道他也在里面。不過聽這聲音,柳俊就知道確然是他。
他不是在上高二么眼看就要高考了,怎么還到這里來喝酒鬧事
“喲嗬,嚴書記的旗號也敢打告訴你,不管你是誰的兒子,今天不給錢就休想出這個門”
“就是,哄鬼的呢。這個女的,我知道是老街的混子,什么學生哪有半點學生的樣子哄誰呢胖頭,別聽他們嚇唬人,徐經理已經打電話給公安局了,治安大隊的同志馬上就到哼哼,吃白食還打人,就叫他們嘗嘗吃牢飯的味道”
“好啊,治安大隊的人來了更好,我看誰tm吃了豹子膽敢銬我”
方金德的小子還在叫囂。
“方奎,別說了”嚴明的聲音有些緊張:“師傅,我們真的沒騙人,是確實沒帶錢,要不,我們叫一個人回去取行不”
嚴玉成家教甚嚴,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居然混吃混喝,還跟社會上的女痞子混在一起,非得抓狂不可。嚴明自然知道這事鬧大了給嚴玉成知道的后果。
“這時候知道怕了告訴你,遲了。嘿嘿,小子,我看你也太膽大了,連嚴書記的兒子都敢冒充。嚴書記能有你這樣混吃混喝的兒子笑話”
那廚師根本不為所動。
隔壁的楊部長本來是想要過來干涉一下的,聽嚴明報出了嚴玉成的名字,又慢慢坐了回去,一不發了。無論財稅局長、商業局長還是縣檢察院的檢察長,自然都不可與縣委書記相提并論。這事既然涉及到嚴玉成的兒子,不管真假,都不合適隨便插手了。
柳俊暗暗蹙眉。那廚師說嚴明膽大,柳俊看他膽子也不小。嚴明已經服軟了,愿意叫人回去拿錢結賬,他還是這么不依不饒,鐵了心要鬧大,萬一對方真是嚴玉成的兒子呢
嚴玉成真要動了肝火,他一個小小的廚師,焉能抵擋得住
恰在此時,樓梯下一陣紛擾的腳步聲響起。
“徐經理,什么事誰tm敢在人民飯店吃白食不給錢活得不耐煩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柳俊一聽聲音就笑起來。
程新建也來了。
敢情徐經理還真報了警。
看到程新建大踏步上樓來,后面跟著那幾個熟悉的聯防隊員,柳俊腦海里靈光閃現明白了
這根本就是故意的,布好一個局叫嚴明去鉆,連程新建也搭在里面。這個事情只要鬧大,不管結果如何,嚴玉成都會臉上無光。這個楊部長不知是何來路,但徐國昌特意請他到這里來看戲,想來在地區是說得上話的角色。他親眼見到嚴玉成的兒子在人民飯店胡鬧,回地區一傳,一個“教子無方”的大帽子便穩穩戴到了嚴玉成頭上。說不定還有些更難聽的話會傳到地區領導們的耳朵里去。
尤其要命的是,嚴玉成不知道有楊部長這號人物“適逢其會”,假如一怒之下對徐經理或者人民飯店的工作人員做出什么處分,那么“縱容兒子橫行霸道”、“打擊報復革命同志”的罪名更是難以推脫。人家借此做點小文章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就算嚴玉成不做這號混賬事,也難保方金德和唐華勤這幾個局座大人不溺愛兒子,做點什么出格的事情出來,給徐經理穿個小鞋之類的。傳揚出去,這筆爛帳自然都會記到嚴玉成頭上。
誰叫他是縣委書記呢
至于程新建不明就里,傻乎乎闖到這里來,秉公執法就得罪了嚴玉成等一大幫子實權領導,要私下放水,須放著楊部長和徐國昌就在隔壁,指責他縱容包庇那是一定的了。
兩頭不討好
只不過徐國昌千算萬算,可也算不到柳衙內恰恰也在這里吃飯。楊部長是“無巧不巧”地碰上了,柳衙內那也是無巧不巧就碰上了
“程叔”
“咦,小俊,怎么你在這里啊”
程新建就吃了一驚,以為柳俊有牽涉其中。
“別忙著進去,有人給你下套子呢。”
“什么”
“嚴書記的兒子在里邊,還有方檢察長、財稅局唐局長、文化局周局長的兒子都在里邊。”
柳俊壓低聲音說道。
“啊”
程新建當時冷汗就下來了,狠狠瞪了徐經理一眼,那眼神毒得,直似要將徐經理千刀萬剮
“怎么,程隊長想包庇縱容這些小混子嗎我告訴你,地區組織部楊部長也在隔壁吃飯哦”
徐經理板下臉來,冷冰冰地道。
“你”
程新建又氣又怕。
哦,原來是地區組織部的部長,估計是副的。正部長該是地委委員,副廳局級干部,焉能和徐國昌這類角色混在一起,玩這種不三不四的小兒科游戲
柳俊冷笑一聲,說道:“徐經理,有那么嚴重不就是吃飯沒帶錢嘛告訴你,我哥在里面呢。多少錢,我給了”
說完,也不待徐經理有何語,一腳將包廂門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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