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匿名檢舉信,一篇征文稿子,并排擺在嚴玉成和柳晉才面前。
那篇征文稿子,名字叫源于實踐用于實踐,不過不是江友信寫的那篇,而是徐海濤剽竊的那篇。匿名信和征文稿的字跡一模一樣,很明顯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徐海濤就是原石馬區(qū)革委會主任,現(xiàn)統(tǒng)計局副局長徐國昌的親侄子。徐國昌因為指使手下宣傳干事吳軍為徐海濤剽竊江友信的文章而受到降職處分,調(diào)任工商局副局長兼黨組書記之后,又玩小兒科把戲,想跟嚴明為難,結果被柳衙內(nèi)壞了好事,嚴玉成和柳晉才一怒之下,讓他去統(tǒng)計局呆著去了。不成想這老小子如此不安分,又折騰出這封匿名舉報信來。
明擺著,徐海濤只是一個抄寫員而已。
對于徐國昌就是搗蛋者,嚴玉成和柳晉才都不吃驚,吃驚的是柳俊居然真將這事查出來了,而且速度還挺快,幾天時間便見了真章。
“好小子,有手段,這事怎么弄的說來聽聽?!?
嚴玉成哈哈一笑,心情甚佳。
柳俊略微有點矜持地一笑,說道:“具體怎么弄的,你們兩位就不必知曉了。總之是些不正當?shù)氖侄危瑑晌活I導光明磊落,還是不要與聞這樣的陰謀詭計了。”
嚴玉成又是哈哈一笑,果真不再追問。
柳俊瞧他一眼,很是欽佩。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嚴玉成深諳此理,果然是成大事者的胸襟氣度。
柳晉才問道:“書記,這個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嚴玉成詫道:“知道是誰干的就行了,為何要處置難道還不允許人家提意見啊”
柳晉才便點點頭,不再說話。
嚴玉成笑道:“小俊啊,這信你哪來的,再還回那里去。明白嗎”
柳俊笑道:“明白了。”
嚴玉成瞧他一眼,見他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便知他是真的明白了。
“晉才,我們申請去四川考察生產(chǎn)責任制的報告,龍書記已經(jīng)批準了。我后天就動身,縣里的工作,暫時由你主持?!?
“好的。書記要帶哪些同志一起去考察”
“這個,蔣立群同志,農(nóng)業(yè)局的陳立有,都是要去的。海天書記以前分管農(nóng)業(yè),這次也去看看。其他的人嘛,你來定,等會擬個名單給我,也不要太多,十來個人就好了?!?
“嗯。”
柳晉才點頭應諾。也不用等會,抓起紙筆,刷刷的寫了幾個人名,交給嚴玉成。
嚴玉成過了一下目,點點頭,說道:“就是這些同志吧?!?
“書記,還有什么指示”
柳晉才始終恪守規(guī)矩,親熱中透出恭謹,也不知是好是壞。
嚴玉成也習慣了,長長伸了個懶腰,笑道:“哎呀,多少天沒有活動活動筋骨了。怎么樣,晉才,放半天假,一起釣魚去”
柳晉才尚未答復,柳俊便雀躍不已:“好啊,伯伯,我也去?!?
對于釣魚捕鳥之類的野外活動,柳衙內(nèi)一貫喜歡。
嚴玉成笑罵道:“放心,少不了你?!?
柳晉才有些猶豫,他對釣魚興趣不大,七七年停職反省的時候,大冬天陪嚴玉成去釣過幾次,魚是一條都不曾釣到過,傷寒倒染過一回。他是技術干部出身,講究凡事實干出成績,嚴玉成身為一把手,有時要務務虛,讓腦筋休息一下。釣魚無疑是很不錯的休閑活動。
嚴玉成是柳晉才的知己,知道他為何猶豫,笑道:“好啦好啦,休息半天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自打當上這個縣革委主任,你還沒正經(jīng)休過一天假吧這樣可不好,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嘛?!?
柳晉才也笑了:“行,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這話嚴玉成不樂意聽,眼睛一瞪,說道:“什么話這是釣個魚真那么辛苦”
柳晉才笑道:“差不多吧,關鍵是你我釣魚的水平太差。”
嚴玉成頓時語塞。
水平差歸水平差,書記有令,還是要遵從的。于是一臺吉普車拉上嚴書記柳主任外加三個小屁孩,顛顛的上路了。所謂三個小屁孩也不確實,柳俊和嚴菲勉強算得,嚴明已是大小伙子了。
嚴明是真不想去,奈何不敢對抗他爸,愁眉苦臉的,仿佛是去干苦力。一路上不免時時盯柳俊幾眼,為啥因為是柳俊去叫他的。柳俊才懶得理會,只顧和嚴菲擠在一起,“色色”去了。
釣魚的去處是石馬水庫。水庫不大,風景堪稱秀麗。離向陽鎮(zhèn)也就是七八里地的樣子,不過吉普車還是足足顛簸了十幾分鐘。
下得車來,柳俊扁了扁嘴,說道:“嚴伯伯,向陽縣的路況確實很差呢?!?
“我手頭沒錢,你跟我說也白搭?!眹烙癯蓻]好氣地道:“你有錢,為什么不捐點出來修路”
沒想到一句話便惹火燒身,柳俊立即閉上嘴巴,東張西望,拉著嚴菲跑開了。柳俊有錢歸有錢,不過跟修路扯在一起的話,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誰不知道修路修的就是錢吶
他身為一方父母,也不能老將主意打到柳俊這小小孩童身上,忒不地道了
一句話便將這“囂張”小子嚇得落荒而逃,嚴玉成甚是得意,哈哈笑了起來。
柳晉才卻追著叫了一聲:“小心些,別踩到水里去?!?
這個其實不必擔心,阮碧秀雖然嚴格管制,決不讓柳俊下水,卻不知柳俊乃是游泳高手。很簡單,柳俊上輩子讀大學之后,老媽便管不到他了。游泳這事,和騎自行車一樣,一旦學會,終生難忘。重生之后,這個技能是不會丟的。
下午時分,依舊艷陽高照,嚴玉成和柳晉才找處陰涼的樹蔭,支起場子。兩張小板凳放下去,釣竿支起來,優(yōu)哉游哉往樹干上一靠,就等魚兒上鉤了。嚴明坐得離他們遠一點,不過也就是三五步的距離。樹蔭不大,跑遠了他也怕曬。
司機小許倒機靈,開著車到附近農(nóng)家討茶水去了。
說起釣魚,柳俊的水平盡管也很馬虎,比起嚴玉成和柳晉才,卻是高了不止一個等級。剛過中午,魚兒們根本都還潛伏在陰涼之處休息,這時候將釣鉤放下去,純粹比的就是耐心。好在嚴玉成釣魚釣的本就是一種心情,不在意收獲多寡。只是苦了柳晉才這般一門心思想收獲的人和嚴明這個坐不住的青皮后生。
嚴菲平曰大都關在家里,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見了如此“大水”,興奮不已,老想下到水里去泡泡腳。“女朋友”的這般小小心愿,自然要盡量滿足才是。柳俊便找了一處地勢平坦的所在,拉著她來到水邊。嚴菲扶著柳俊的肩膀,脫下小小的白色棉布襪子和寶藍色涼鞋,露出粉嫩的十個小腳趾頭,小心翼翼伸入水中。柳俊怕她站立不穩(wěn),自然而然伸手摟住了她的楊柳小腰。嚴菲怕癢,咯咯笑著,趕緊將腳收了回來。
眼見兩個小孩在水邊打鬧,柳晉才有些擔心地向這邊張望。
嚴玉成笑道:“晉才,別管他們。這小子辦事我放心得很呢,出不了大差錯。”
柳晉才就笑笑,想想果然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