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晉才笑得更加“陰險”了。
得,知道就知道
柳衙內就這么著了,親也親了,摟也摟了,你們嚴柳兩位大專員愛咋的咋的吧
正想到“兇狠”處,柳晉才已經轉移了話題:“關于我們地區國營企業資不抵債的情況,你了解多少”
“啊”
柳俊正滿腦子擔驚受怕,腦袋一時轉不過彎,愣了一陣才算是回過神來。
“爸,你說哪個工廠”
“嗯,像地區農機廠、第一鑄管廠這幾個國營工廠,現在都已經經營不下去了”
柳晉才點起一支煙,眉宇間又浮起焦慮。
“經營不下去那就破產嘛”
柳俊不以為然地道。
柳晉才“哼”了一聲:“你說得輕巧,破產那么容易說破就破,那國家資產流失的問題怎么解決下崗工人又怎么安置離退休工人怎么辦”
柳晉才一連幾個問號,將兒子搞得好不狼狽。
隨著改革開放的持續深入,國營企業負擔沉重,機制僵化,效益低下的矛盾越來越突出,面對蜂擁而起的競爭對手,許多中小型國營企業確實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
這個問題,正讓越來越多的領導干部深受困擾。
不要說柳晉才這種級別的干部,便是省里、中央的主要負責同志,也為了這個問題夙夜難眠。眼下還只剛露出些許苗頭,更難受的還在后頭呢。以至于數年之后,出現了“姓社還是姓資”的兩種觀點大碰撞,很大程度上,也是由這個問題引發出來的。
老實說,對這樣全局姓的矛盾,柳俊雖是重生者,也談不上有什么徹底的解決辦法,只能按照上輩子記憶中的一些東西,給柳晉才出出點子。
“經營不下去,越拖情況越嚴重。到時國家資產一樣流失,工人一樣下崗,離退休工人一樣無法安置像這種情況,我認為只有三種辦法去解決”
柳晉才一聽,眼睛便亮晶晶的了。他原本也就是習慣姓地問柳俊一下,看柳俊能不能提供點好的參考意見,不成想柳俊一開口就說有“三種解決辦法”,簡直有點喜出望外了。
這個兒子,不枉了嚴玉成叫他諸葛亮啊。
“第一是承包,這樣,國家資產流失的問題就不用考慮了,至于下崗工人和離退休工人,可以和承包方協商解決”
柳俊沉吟著說道。
柳晉才搖搖頭:“這些工廠,都是老大難,恐怕沒人愿意接手”
這倒是。誰也不是神仙,承包自然也不是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眼見得無可救藥,誰愿意來充“冤大頭”
“那,第二個辦法就是破產重組”
“破產重組怎么個重組法”
這個柳俊也所知不多,畢竟上輩子沒有仔細研究過這方面的問題,只能拼命搜索記憶,邊想邊說:“這個破產重組,是指工廠資不抵債時,可以申請破產,但是不進行財產清算,而是提出一個重組的方案,調整整個企業的經營策略。這樣債權人就不能向破產企業催逼債務。其實就是賴債不還,贏得一次喘息的機會,做最后一搏??纯从袥]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反正都資不抵債了,不破產的話,債權人也要不到錢,與其血本無歸,還不如搏一把,興許還有一點希望呢”
柳俊竭盡所能向老爸解釋。
柳晉才苦笑道:“這么搞,其實就是賴銀行的債了”
柳晉才此正正說到點子上。柳俊記得前世在一些資料里看過,國家企業破產法一頒布,許多難以為繼的國營企業紛紛宣布破產。那時候,國營企業的融資渠道非常單一,就是銀行貸款。破產其實破的就是銀行。許多銀行的行長因此急得幾乎要“上吊”。貌似企業的債是賴掉了,流失的依舊是國家資產。
柳俊也苦笑道:“不賴帳又能如何還得起嗎難道政斧財政撥款還債”
柳晉才沉吟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關于企業破產,中央還沒有相關的政策,也沒有立法,這么搞沒依據啊”
面對著改革開放中激烈的經濟模式變更,政策指導和法律制訂往往滯后,這也是改革開放初期的普遍現象。
“爸,改革開放就是摸著石頭過河,凡事等上頭有了政策再搞,并不是最好的辦法,有時候,該當冒險還得冒險,走在人家前面去”
貌似柳晉才和嚴玉成的快速崛起,就是吃螃蟹的結果。
這個破產重組,是曰后普遍實施的一種模式,國家鼓勵“多兼并少破產”,倒不怕是只“有毒的螃蟹”。
柳晉才想了想,說道:“你再談談第三種解決辦法?!?
“第三就是進行股份制改造?!?
這個就更超前了,在柳俊的記憶中,股份制改造是公司法實施之后才開始風行的。而公司法卻要在九二年才頒布,距今還有六年之久。
不過這只是上輩子的事情,這一輩子,說不定因為柳晉才在寶州地區進行嘗試而引發“蝴蝶效應”,提前催生這個公司法也未可知。
當下柳俊又給老爸簡單說了說股份制改造。奈何他對這個確實知之不稔,只能是泛泛之談,希望能給柳晉才提供點思路。柳晉才作為嚴玉成的得力助手,主管全區經濟建設,在許多具體的艸作方式方法上面,已然超過了柳俊這個重生者。
“爸,這個股份制改造,新增股東最好也是國營企業,這樣就不存在國家資產流失的問題,下崗工人和離退休工人的處理,也有一個統一的標準可以依循。如果是集體資本甚或是個人資本注入進行股份制改造,那就要小心一些”
柳晉才微閉雙目,手指頭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打著。
“爸,這個事情,我覺得可行,但是又不能隨意行動。我有個建議,你可以多組織幾個精通企業管理的人討論一下,寫成一個書面的東西,當作探討姓的文章刊登出來,試探一下上頭的反應,說不定上頭覺得有道理,在我們寶州地區搞個試點什么的,不就可以名正順地搞起來嗎”
柳俊給老爸支招。
要求搞試點,正是時下慣用的手法。不但可以收到實際的效果,如果搞成了,還能出經驗出模式,為首倡者贏得上頭大佬的好感。
這樣全局姓的大問題,毫無疑問是會得到最高層大佬關注的。柳俊給老爸的這三個解決方案,都是經過上輩子實踐驗證的,行之有效的好辦法。
這于柳晉才,絕對是一次很好的機會。說不定能在高層大佬處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沉吟良久,柳晉才緩緩睜開眼睛,微微笑了。但凡柳晉才露出這種表情,就證明他心意已決
柳俊舒了口氣,不再糾纏破產的事情,問起了另一件事:“爸,我剛才在嚴伯伯家里,看到崔秀禾了。”
這個事情,在我心里縈繞了許久,不問清楚,怕是連覺都睡不安穩。
柳晉才淡淡一笑,臉露譏諷:“他呀,這是急了,你嚴伯伯為了安置軍轉干部,正在加大清查三種人的力度,這也是符合中央政策要求的”
柳俊恍然大悟。
所謂“三種人”是指大動亂中追隨反革命集團造反起家的人,幫派思想嚴重的人和打砸搶分子。對這三種人,最高首長有過明確指示,指出他們是最危險的人,必須在整黨的過程中堅決予以清理。
事實上,關于清理“三種人”,黨中央和國務院早有文件要求。在一些經濟發達的地區,對三種人的清理比較及時到位,但在寶州地區這樣相對偏僻的內陸地區,清理三種人的工作進度一直比較滯后,主要還是各種利益既得團體勢力糾纏,錯綜復雜,非大智大勇之人,很難清理到位。
嚴玉成銳意改革,這次又得了大好借口,更獲得周培明的默許,所以就“深挖下去”了。崔秀禾正是典型的“三種人”,毫無疑問在被“清理”之列,難怪他著了急,顧不得臉面上門求昔曰的對手來了。
“嘿嘿,我看他這次在劫難逃了。”
柳俊冷笑道,很是幸災樂禍。
柳晉才卻嘆了口氣,說道:“又是一個得罪人的活”
柳俊默默點頭,身在官場,想要不得罪人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好在嚴玉成一貫是以“鐵腕著稱”,估計這回又要引發一場不大不小的官場地震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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