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凜沉默,反問:“有事?”
傅南轉個身,眨眨眼睛,不說話,靜靜地聽周叔叔的呼吸,他沒事,就是想周叔叔。
周凜煩著,揉揉額頭道:“快睡吧,白天聽老師的話,不許打架。”
“我才不打架呢!小胖拿石頭丟我,我告訴老師了,沒打他?!备的系靡獾卣f,小胖是他給竇明起的外號,當然,在林老師面前,傅南從來沒有叫過這個外號。
一群小屁孩,周凜笑,笑著笑著,目光一凝,落在了其中一張照片上。
第二天天亮,周凜領著幾個刑警去了五歲受害者劉強的幼兒園。劉強班里三十個孩子,被老師叫過來,歪歪扭扭地排成幾排,一臉懵懂。周凜撐著膝蓋,彎腰站在孩子們面前,笑得像個親切的大叔叔:“劉強有沒有欺負過你們?”
孩子們并不知道那樁兇殺案,有的搖頭,有的舉手告狀,七嘴八舌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周凜卻注意到,有個瘦小男孩低下腦袋,一手捂住了左胳膊。周凜走過去,男孩緊張地往后躲,大眼睛求助地望向老師。
周凜徑直拉起男孩胳膊,擼起袖子,就見男孩白白嫩嫩的手臂上,有幾個針孔,傷口一圈都是紅的,足以想象剛扎針時這孩子受了多少罪。
周凜微瞇眼睛,低聲問:“都是劉強扎的?”
男孩低下腦袋,搖頭,長長的睫毛慌亂地眨動。
周凜繼續:“用注射器扎的?”
男孩下意識點頭,點完了,才露出一副叔叔怎么知道的疑惑表情。
周凜什么都沒說,他身后,唐軒已經去跟幼兒園老師查那個男孩的父母信息了。
半小時后,刑警從一片建筑工地,帶走了犯罪嫌疑人胡剛。胡剛起初堅決否認他與此案有關,等周凜將在建筑工地某處廢墟中挖出的沾滿劉家一家四口血跡的衣物、兇刀擺在胡剛面前,胡剛抱住腦袋,供認不諱。
原來胡剛早年與妻子離異,單獨撫養兒子,沒有妻子,胡剛將所有感情都寄托在兒子身上,起早貪黑干活掙錢,將兒子送到了他能供得起的最好的幼兒園。上周開始,胡剛偶然發現兒子胳膊上有針孔,扎得胳膊腫了一塊兒,再三詢問,才得知是兒子班里的劉強扎的,劉強看大人打針好玩,不知從哪兒弄來注射器,挑班里最膽小的同學下手,劉強扮演醫生,讓胡剛兒子演病人。
心肝寶貝被欺負,胡剛哪受得了,知道劉家開飯館,案發當天早上,胡剛早早去飯館找劉家夫婦理論。當時五歲的劉強還在睡覺,胡剛想叫醒孩子對質,劉強父親不同意,劉強母親為了保護兒子,更是惡相向,胡剛一時沖動……
一念之間,四條人命,而這么惡劣的案子,卻始于兩個幼兒園孩子之間的欺.凌。
回江市的路上,周凜默默地抽煙。
“熊孩子要不得啊?!碧栖幮那閺碗s地感慨,“老大你可得用心點,別把傅南帶歪了。”
周凜吐出一口眼圈,散了,他才對著窗外道:“不會?!?
家里的小學生,絕不會變成那樣。
案子交接完畢,已是下午四點多,周凜給傅南打電話,那頭關機。
放下手機,周凜點支煙,吸了兩口,再撥。
林月剛上完最后一節課,還在整理教案,看到來電顯示,林月愣了愣,拿起手機走到教室窗前。
“回來了,現在去接傅南,他手機關機,你跟他說聲。”
男人聲音低沉,好幾天沒聽,更顯得陌生。
林月最先想到的卻是那樁兇案,小聲問:“兇手,抓到了?”
周凜翹了下嘴角:“嗯?!?
林月心里某個地方,剎那間平靜下來,有人那么悲慘地死去,抓到兇手,方顯正義猶存。
而此時與她通電話的,正是那個懲惡揚善的英雄。
“辛苦了?!绷衷虏蛔杂X放柔聲音。
軟軟的三個字,輕如羽毛,周凜突然耳朵癢癢,立即拿開手機,緊跟著打個哆嗦,猶如余震。
“掛了。”他冷冷說。
這女人,聲音有毒,不能靠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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