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是陳主任的親戚,那你了解他的脾氣。”鄒世榮站起,反鎖門,“他有多謹慎,我盯著化驗單稍稍愣神,他立馬懷疑我了,我是沈楨的主治,他交待務(wù)必保住這胎,卻在我手上流產(chǎn),我前途會葬送的,你懂不懂?”
倪影冷笑,“提上褲子,不認賬了?”
“我那晚喝多了!”鄒世榮臉煞白,“倪小姐,錢,車,我可以補償你,你要挾我違背醫(yī)德,傷害一個孕婦,我辦不到。”
“錢,車?”她似笑非笑靠著座椅,“你是指擱在床頭那一萬塊錢嗎?你打發(fā)乞丐啊。”
鄒世榮搓了搓手,“我太太管錢,超過五萬,你容我一周?!?
“五萬?”倪影余光一瞟他的胸牌,標注了出生日期,“五十歲的男人竟然如此天真,我是陳家二爺?shù)姆蛉耍胰卞X嗎?五萬,一雙中檔次的鞋子而已,鄒副院長的補償未免太寒酸了?!?
鄒世榮臉色慘白得厲害,“你非要逼我嗎?”
“不是我逼你,是你自作自受。”倪影繞過辦公桌,手指似有若無撩撥他的耳垂,“在溫柔鄉(xiāng)里嘗了鮮,不付出代價,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嗎?”
目中所及,是鄒世榮衰老的褶皺與褐斑,她強忍厭惡,“要么,幫我稱心如意,要么,我去找你的太太,找院長,請他們評評理,你酒后亂性,出軌陌生女人,屆時不止葬送前途,你的婚姻家庭,也未必能保全了。”
“你曝光我,也殃及你?!编u世榮平復(fù)下情緒,“你已婚,丈夫有頭有臉,那夜我神志不清,可你有意識,你默許彼此出格,你才是罪魁禍首,你毀掉我,等于自毀?!?
倪影輕嗤,“這世上有錢有勢的男人比比皆是,我有本事釣下一個,自然無所懼怕。你有本事修復(fù)你的家庭,求得妻子女兒原諒你嗎?”
鄒世榮氣得發(fā)抖,“你夠狠毒?!?
她托腮面對他,“我給你想好劇本了。對面病房的孕婦做藥流,而護士把她的藥與保胎藥混淆了,沈楨無辜流產(chǎn),甚至導(dǎo)致終身不孕的后遺癥?!?
“終身不孕。”鄒世榮猛地起立,“你瘋了?”
她一臉無所謂,“你堂堂的副院長,一手操辦,不是易如反掌嗎?!?
“后果呢?”
倪影含笑,“那是你考慮的,我管不著?!?
鄒世榮心涼了半截,他預(yù)感自己要廢在這個女人手里,“你明白什么是醫(yī)療事故嗎?陳主任是內(nèi)行,他會告醫(yī)院!”
“你處理啊?!彼柤?,“我相信鄒副院長有能力粉飾太平,陳崇州念及同行的情面,不可能太趕盡殺絕。”
說完,倪影拉門離開。
鄒世榮咬牙切齒,胳膊一掃,桌上的東西紛紛掃落在地。
去乘電梯之際,倪影在拐彎碰到一個男人,她如同被按了暫停鍵,整個人僵住。
陳崇州佇立在熾白的燈光下,單手銜煙,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寡淡相。
他的位置距離鄒世榮的診室,大約三五米。
倪影不確定他是否聽見對話,站在原地沒動。
他若無其事噴出一縷煙,看地面,很隨意的語氣,“去哪了?!?
她定了定神,“咨詢婦科?!?
陳崇州嗓音熏得略嘶啞,他抬頭,目光定格在她臉上,寒意凜冽,“二十六名醫(yī)生今天接診,你偏咨詢鄒世榮,挺巧合。”
“難道鄒世榮只給沈楨治病,不能給我嗎?”
他叼著煙蒂,逼近,每一步都撞得倪影心里直打鼓。
鄒世榮判斷得不錯,陳崇州過分謹慎,謹慎到令人充滿壓迫感。
“咨詢了什么問題?!?
倪影直視他,“痛經(jīng)?!?
他面目深沉到極點,“喬藤治不了你么。”
她踮起腳尖,扯住他衣領(lǐng),“陳崇州,你護著沈楨,也別過火了,鄒世榮不是你的私人醫(yī)生,我有權(quán)力選擇他,你憑什么干預(yù)?!?
撂下這句,她松開,扭頭直奔電梯。
“倪影?!标惓缰莺鋈缓八拿?,她步伐一頓。
“不該你插手的,別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招,你承擔不起?!?
他掐了煙,同她擦肩而過,揚長離去。
倪影確信,陳崇州不知情。
起碼,他的疑心尚未驗證,否則以他那脾性,少不了天崩地裂。
她自信,陳崇州舍不得處置她,即使東窗事發(fā),至多,撕破臉發(fā)火,氣消了,也就翻篇了。
男人這物種,理智且薄幸,孩子沒生下來,他沒那么深刻的血脈之情,縱然有,顧忌何家的體面,也沒法鬧大。何時了沒懷,外面的女人懷了,是打何鵬坤的臉面。
再者,為一個名不正不順的骨肉,沒必要和親二叔起內(nèi)訌。
陳智云就是她為所欲為的護身符。
權(quán)貴高門,最講究長幼禮數(shù),他敢折騰出家丑,陳政就敢剝奪他的繼承權(quán)。
陳崇州回到2床,帶進一股濃烈的煙味。
沈楨咳嗽了一聲,他當即停下,“嗆著了?”
“你不是戒煙了嗎。”
自打她懷孕,在她面前,他極少抽煙,偶爾按捺不住癮頭,不點燃,在鼻下聞,或是寥寥吸半根,這滿身的味道,慣得她不適應(yīng)了。
陳崇州解開襯衫,丟在洗手間的垃圾桶,穿了一件新的,“好些沒?!?
沈楨將內(nèi)衣碼在防塵袋,塞抽屜,心不在焉,“你二叔真娶她了?!?
他沒應(yīng)答。
“實打?qū)嵉念I(lǐng)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