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佩瑜甩開倪影的手,“陳家有陳家的規矩,你要守規矩。江蓉倒臺了,我有資格管制上上下下。”
倪影笑,“二房獨大,我清楚的。”
“別在這二房長、二房短。我有本事當家,就是正室,沒本事凌駕我,就是手下敗將。你是智云明媒正娶,可見了我,你敢不恭敬稱呼一聲大嫂嗎?”何佩瑜氣焰囂張瞪了她一眼,托著隆起的腹部,走出病房。
倪影朝她背影嗤笑,恐怕這份氣焰,也神氣不了太久。
隨即,轉過身,對面前的女人說,“我還沒正式恭喜你。”
沈楨沒理會,重新坐下。
她視線又移向陳崇州,“你那時告訴我,你喜歡女兒。”
他波瀾不驚瞇眼,注視她。
倪影笑得意猶未盡,“女兒像我,對嗎。”
沈楨面無表情,“倪小姐果然是戲劇專業的,最膚淺的生物學基因常識都一無所知。女兒像父親居多,陳崇州是嫌你骨子太爛,帶壞他女兒。”
他當即垂眸,打量她。
好半晌,笑出聲。
“是嗎。”倪影擦拭無名指的鉆石,“再爛,我有名分,你有嗎?”
沈楨氣勢洶洶,“我當初如果答應了周秉臣,名分算什么?我連周源那個寶貝大兒子都有了,周家的媳婦比陳家可尊貴體面。”
倪影一臉鄙夷,“周秉臣那樣的背景,把你看作玩物而已,你向他索取名分?”
“倪小姐本質和我有區別嗎?陳二爺什么歲數了,圖你的情情愛愛啊?”
陳崇州摩挲著腕表,笑意更濃。
她俯下身,一字一頓,“你挺天真。沒了這個孩子,你連屁都不是。你如今搶何時了的風頭,不正是因為懷孕嗎。”
沈楨不甘示弱,“相比倪小姐苦苦求子,卻懷不上,我起碼有運氣懷,有資本搶,你說呢?”
倪影沉默凝視她好一會兒,揚長而去。
陳崇州反鎖門,目光落在她面孔,“跟誰學的。”
沈楨再次背對他,“我就算生,也生不出像倪影的孩子,你要抱憾終生了。”
他彎腰,與她持平,“那是十年前了。”
她更氣不過,“陳教授十年前這么柔情溫存,原來我是撿倪影剩下的。”
“她問,我答,我沒主動提過孩子。”陳崇州溫聲細語,“我在隔壁,晚上有應酬,天黑之前趕回陪你。”
沈楨抬起臉,隱隱發白,“陳政知道我懷孕嗎。”
他淡淡嗯,“知道。”
“陳家不打算留嗎。”
陳崇州手拂過她額頭的碎發,捋到頭頂,“陳家的打算,與我無關。”
她低頭,不吭聲。
那可憐相,惹人心軟。
“別亂想。”他吻了一下她耳垂,“不是有我么。”
她撇開頭,“你也不是好東西。”
陳崇州不禁失笑,“我也不是?”
沈楨惱得不行,“你妄想齊人之福。”
他揚眉,逗弄她,“我想過嗎。”
“你想沒想,我又不是你的蛔蟲。”
陳崇州摁住她腦袋,抑制著笑聲,“猜得很準,我確實這樣想。”
撂下這句,他邁步出去,沈楨扔出一個枕頭砸在他后背,他敏捷避開。
又作弄她。
走廊的大理石磚冷冰冰,陳崇州倚著一堵墻,翻煙盒。
臉上沒一絲笑紋,像徹底變了個人。
四面八方,都是張開血盆大口的洪水猛獸。
目的,要么扳倒他,要么報復他。
一刻不得喘息。
許久,他撕碎了煙卷,將煙絲丟進垃圾桶,推開病房門。
正中央的位置,一名男子四十歲出頭,穿著深藍制服,由于常年跑一線任務,肌膚曬出黑紅的小麥色,身板鋼鐵般結實,氣場也震懾,五官相貌有陳政的味道,比陳智云更神似。
名利圈談論最多的便是陳家,除了二位公子,還有一位三爺,陳翎。
陳老爺子的老來子,和周秉臣一樣,如珠如寶的地位,卻難得的爭氣,混跡仕途,愣是摸爬滾打,槍林彈雨里,混出一把顯赫的業績。
坊間講起陳三爺,尤為出名是他在邊境臥底四年,清繳了一批江湖的下九流,那場面險象環生,群狼環伺,憑鐵血之膽,陳翎也在上面掙得一席之地。
他脾氣沖,權勢大,為人處世從不念及私情,陳政也讓他三分。
特別是,陳翎欣賞陳淵,很偏頗他,對何佩瑜這房,卻極其疏離防備。
陳崇州站在他身側,微微頷首,“三叔,您在外市的政務處理完了。”
“處理得差不多,下個月要調回本市了。”陳翎審視著他,“聽聞你接手晟和集團了。”
陳政調節著輸液瓶的滴流速度,“陳淵流放,晟和交給崇州了。”
陳翎環顧一圈,“二哥呢?”
“回公司了。”
他神情耐人尋味,“二哥是干了虧心事,刻意躲我嗎。”
陳政瞥他,“你職業病越來越嚴重了,看你二哥也像罪犯。”
“二哥可不清白。”陳翎直不諱,“我接到的經濟犯罪舉報,有一半涉及二哥的公司,強征土地,內定競拍,操縱證券市場,一樁樁日積月累,我也替他兜不住。”
陳翎突然回過頭,笑著看向陳崇州,“老二和二哥的私交不錯,比我親近,公司內幕估計老二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