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于主動登門了。”她挽著他胳膊,“屈服了?”
陳崇州眉間漾笑,“我屈服?”
何時了調(diào)侃他,“以前央求你,你不肯來,今天倒積極。”
“積極有積極的道理。”他側(cè)頭,笑意幽邃,“我從來沒有認真參觀過你的房間。”
“好啊。”何時了歡喜,“我的房間在夜晚最動人。”
保姆站在入戶門的位置迎他們,“先生和夫人在會客廳。”
陳崇州走進去,儀表斯文得體,微微頷首,“伯父,伯母。”
何夫人抬起頭,富麗堂皇的水晶燈垂下半米長的流蘇,男人氣質(zhì)清貴風華,溫雅極了。
“崇州過來了?”她吩咐保姆,“飯菜別加糖,多煮幾樣素食,姑爺留下用午餐。”
保姆也高興,“夫人盼著二公子呢,岳母看姑爺,越看越愛。”
陳崇州示意薛巖放下禮品,“辜負伯母的盛情,公司有會議,恐怕要趕行程。”
何夫人有些失落,“無妨,你忙。”旋即又喜滋滋,“老何,崇州買了你喜歡的紅酒。你上次提起這牌子,他記住了。”
何鵬坤翻閱著報紙,沒好態(tài)度,“陳董大駕光臨了?”
其樂融融的氣氛瞬間破壞得徹底。
“你又犯病——”何夫人推搡他,“崇州繼任董事長,家業(yè)為重,兒女情長自然顧不上,女婿有出息不好嗎?你樂意女兒嫁一個窩囊廢啊。”
何鵬坤直接甩給陳崇州一個下馬威,“有出息是好,太有出息了,眼光高,忘恩負義,你女兒的下場就不好了!”
何夫人懊惱他的陰陽怪氣,“你有什么恩?富誠是陳政一手創(chuàng)建,崇州繼承你了?”
他盯著陳崇州,“當初陳家老大風頭盛,壓制你進不了董事局,眼見二房在內(nèi)斗中敗北,我出馬向陳政施壓,你撈了董事的席位。富誠董事個頂個是商場的人精,何佩瑜沒名分,江蓉的長子又出色,他們憑什么默許你進駐?那是念在我何鵬坤的勢力,你是我何家的女婿,他們背地里不服你,明面照樣讓你三分。”何鵬坤合上報紙,“陳政不識你興風作浪的真面目,我識得。”
“何鵬坤,你——”
“伯母。”陳崇州攔住何夫人,“伯父的指責是實情。”
后者憋著火,“高門大戶,哪家不是爭家產(chǎn),爭地位,爭得一團糟?不爭不搶,時了嫁陳家喝西北風嗎?何鵬坤,你那一輩三女一男,你是老幺,但凡你有兄弟,輪得到你順順利利繼承了?你沒資格罵崇州。”
“素文啊,你被他表面的禮儀仁孝迷惑住了,來日我撒手人寰,你信不信。”何鵬坤指著陳崇州,“他敢生吞活剝了何家!”
“爸。”何時了拂開他手,“崇州不來您生氣,來也生氣,您也太難伺候了。”
何夫人打圓場,“酒宴,禮服無須你們操心,我們籌備得差不多了。崇州,你們喜歡什么樣式的婚戒,我們不方便做主,你騰出空陪時了去珠寶行定制一款。”
陳崇州了無波瀾,沒回應。
何鵬坤剛平息的怒氣又卷土重來,“你瞧他那副不情愿的德行!難道我何家的千金配不起他?”
“您沒完了?”何時了顏面下不來,拖著陳崇州上樓,狠狠摔門。
“全反了!”何鵬坤咬牙切齒,來回踱步,“這個陳老二,禍害得你們母女鬼迷心竅,我第一眼看他油頭粉面,一肚花花腸子,果然禍害女人!”
何夫人坐下,“不要油頭粉面,要你滿臉褶子啊。”
二代子弟中,陳崇州的歲數(shù)最年輕,資質(zhì)也最像樣。
他是出了名的不講義氣,為人處世亦不熱絡(luò),利益當頭,涼薄到骨子里,與敦厚的陳老大相比,天上地下。
這種豺狼面目,要贏得人心,唯有亮明真本事。
易家、鄭家的兒子從小和他廝混,一口一聲二哥,那倆鬼精,倘若陳崇州沒道行,他們不會臣服一個私生子。
何夫人嘆氣,“你非要逼急崇州不可嗎?你哪里去找這樣優(yōu)秀的女婿?他不情愿又如何?月了攥著陳家的把柄,他不想陳家垮臺,只能娶時了。兩家先結(jié)親,天長日久早晚有感情,生下孩子合并財產(chǎn),離婚傷筋動骨,賠人賠錢,他那么精明,會舍得出血?”
何鵬坤張了張嘴,最終悶聲不語。
***
陳崇州佇立在臥房的窗前,外面的柏油道泛著金芒的瑣碎陽光,透過落地紗簾,鋪了一地。
何時了脫掉高跟鞋,從背后抱住男人,“我們難得這么和諧。”
他目光掠過潔白的地毯,沈楨也喜歡赤腳,她腳底總是寒浸浸,包括冬季,她會裹著肥大的棉服,扎起馬尾,像一只笨拙的鴨子,偷偷在街巷踩雪,凍得腳踝也通紅,被他捉個正著。
“我的腳很美嗎?”何時了歪著腦袋,“你入迷了。”
陳崇州醒過神,面不改色,“沒看你。”
何時了一向機靈,她發(fā)現(xiàn)他在失神,也料到他這一刻為誰失神。
“在未婚妻的懷里,想另一個女人。”她踮起腳,臂彎纏在他脖子,指腹彈鋼琴似的,撩撥他頸部的脈絡(luò),“我偶爾大方,多數(shù)是嫉妒的。”
陳崇州毫無征兆問了一句,“你姐姐在瑞士生活順心嗎。”
“關(guān)心我姐姐?”何時了面向他,“卻不關(guān)心我。”
“我所掌握的渠道,何月了的日子似乎非常不幸。”他不露聲色掰開她手,走到床頭,打量四周的陳設(shè)。
何時了根本沒察覺他的弦外之音,“那個當官的姐夫,對我姐姐很好。”
“是嗎?”
她笑著,再度湊近,“比你對我好得多。”
“看來,我確實挺渣了。”陳崇州修長的手指觸摸燈罩,像心不在焉,吐出一個名字,“有一個男人倒不渣,蔣瓴宇。”
何時了表情驟然一變。
半晌死寂,他緩緩回過頭,耐人尋味笑,“怎么,陌生嗎?”
她四肢緊繃,“你認得他。”
“是他太不小心,暴露行跡。”燈芯明明暗暗,陳崇州玩膩了,若無其事松手,“他是什么人,需要我提醒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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