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德哭笑不得,轉頭看著傅知仁和潘少微。
潘少微卻臉色微沉,對傅知仁道:“用三石弓十十中,傅巡吏,恕我多慮,沒有軍士陪同下,趙先生不能獨自上路,我是不會給他開具路引的。”
雖然傅知仁對潘少微如此熱心要看趙德用三石弓早有懷疑,還是忍不住脫口問道:“為何?”馬睿也沉默下來,盯著潘少微看。趙行德也不明所以。
潘少微臉色不變,緩緩道:“三石弓矢能貫穿重甲,百步之外十十中,若是行刺,則防不勝防。趙先生是關東人,讓他在國中自行往來,我便失職了。”他說完也對趙行德拱手道:“下官職責所限,趙先生勿怪。”
傅知仁臉色微變,不管是馬賊,還是極端的教派,都熱衷于伏擊刺殺。關東人性情平和,講究禮儀服人,堂堂之陣,但也不能否認潘少微的理由充分。他沉吟片刻,也點了點頭,笑道:“趙兄,那就麻煩你在西河巡吏衙門呆上一陣子,待有校尉輪換去敦煌護國府議事時,你隨同前往,也省了不少麻煩。”
趙行德啞然,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過他不久前才暗助韓世忠射殺了克烈部的領,足以佐證潘少微的擔憂并非毫無道理。
傅知仁是個熱腸的漢子,他覺得假若自己不是因為好奇,和潘少微一同要趙德炫技,或許趙德已經順利在去敦煌的路上了。為了表示歉意,他特地邀請趙德夫婦住在自己家中。傅知仁的妻子項氏與李若雪見面不久便說起長安、汴京和洛陽流行的衣飾之類。而馬睿也常來和趙行德攀談,向他請教練習膂力的方法之余,也談到了趙行德跟隨鐵骨軍校尉去敦煌的事情。
夏國的護國府是由四百余名校尉組成,商議決斷軍國大事。校尉們輪換去敦煌議事。馬睿的頂頭上司,校尉邱士良也將在將在九月份趕赴敦煌,要明年九月才回來。
校尉是晉升將軍的必經途徑,邱士良在敦煌的時候,從不缺席大將軍府的各種講習課程。可惜關中數十年來無大仗,每次拔擢將軍,一論軍功,關中諸軍的校尉都要吃不小得虧,最近十年來,只見外來的將領在關中領軍,駐守關中諸軍校尉晉升將軍則不多。直屬大將軍府的五個軍還有馳援其他戰場的機會,屬于安東軍司的五個軍則幾乎沒有任何大的軍功,若不是還有禁衛白羽軍在巡行校閱中支撐著門面,只怕都要被別的軍團看扁了。現在安東軍司內部意見很大,底下要么唉聲嘆氣,要么咬牙切齒。不過軍功乃是晉升將軍的第一考慮,誰也說不出什么不是來。
邱士良不在期間,營中事務由資格最老的百夫長令狐度代署。不過令狐度的權力僅限于蕭規曹隨的日常事務而已,大事還是要用軍鴿稟報邱士良,緊急的事情,則請示軍部,四名行軍司馬一般都能將事情處理妥當。邱士良在敦煌議事的時候,也常常用鴿驛來和馬睿他們交流意見,甚至還要通知退役軍士一起商討,以確保本營下屬所有軍士的意見都得到護國府的了解。護國府決斷每一個大的國策,往往都是各地校尉和軍士多次商討,在府內反復爭論修改的結果。
也唯有如此,方能成就上下一心的局面,如臂使指地動員關中數百萬人力修渠筑路,推行諸如以石炭取代木柴,換用優良麥種,試行免耕法保持水土等事。在討論決策的過程中,軍士們還得以對丞相府的各種政策了如指掌,如當初為了鼓勵糧草輪作法保持地力,凡是輪作的土地,每畝丞相府放五十錢,便是由軍士向縣衙申請,領來分給下屬的蔭戶。夏國的律令府令越來越紛繁復雜,若沒有軍士的指導,許多蔭戶根本弄不清楚。
傅知仁曾經是軍士,但他退役后沒有留在北疆,而是回到關中,北疆的居民也不可能萬里迢迢來尋他,因此,下面一個蔭戶也沒有。反而不習慣起來,每天從府中署理完事務回家,閑來無事便和趙行德吹噓,若按照律令府令,種田當如何,買賣當如何,解決糾紛當如何,簡直就和一個萬事通一樣。在這段時間,趙行德與傅知仁、馬睿的交情也日益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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