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火——”“開火——”
伴隨著炮長一聲聲口令,一枚枚五斤重的圓鐵彈穿透雨幕,帶著巨大的慣性落入密集的人群中。最簡單的校正之后,每一個炮彈都會帶起大片的慘叫和血肉。面色蒼白的遼軍還沒有從洪水的震恐中回過神來,又遭受了猛烈的炮擊,大部分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恐懼和驚慌失措。汩汩的鮮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形成無數條血色的溪流,死尸和血水不斷地匯入高地四周的滔滔洪水中。
這般情景對遼軍來說,猶如地獄一般恐怖。他們麋集一團,避無可避。
“大人,大人!”耶律先軫循聲望過去,只見副將蕭撒拉朝自己大叫。
蕭撒拉拼命擠過來,大聲道:“就這么被炮轟,我們太吃虧了!”耶律先軫記得他是皇后的族人,血氣方剛的小伙子。這次跟隨他到房州,大概是因為沒什么危險,卻可以積累軍功吧。看周圍的士卒如行尸走肉般在瑟瑟抖,耶律先軫明白,這是洪水和炮擊完全摧毀了士氣,所謂兵敗如山倒,便是這種情形。他微一恍惚,蕭撒拉已經擠到了跟前,他滿臉泥污,粗聲道:“大人,必須把宋人的火炮干掉!”
“干掉?”耶律先軫望著肆虐的洪水,嘆了口氣,無力地搖了搖頭。
宋軍的炮壘在洪水對面,怎么干掉?飛過去?軍心已喪,靠你還是靠我?他又看了看周圍的部屬,慌亂之中,好些士卒衣甲不全,連馬都沒了。蕭撒拉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圈,明白如此形勢下,耶律先軫已失去戰意。“大遼兵馬長驅南下,還未曾戰敗過,難道就這么認輸了?”他狠狠地瞪著那洪水。蕭撒拉不通水性,縱然有心有心一戰,只怕一下水去,游不到對面便自己淹死了。
宋軍幾輪炮擊之后,簽軍便開始逃散,契丹人則出于本能地擠在一起。狹小的高地上擠得插不下腳。淅淅瀝瀝的雨點,無休無止地落著,這時候給人的感覺卻是徹骨地寒意。漆黑一團的夜空,不時飛過來的奪命炮彈,讓人恐懼到了絕望的地步。有人嚇得瘋了一般地大喊大叫,有人在狹窄的高地上拼命地亂擠亂轉,躲避著不知從何處飛來的一枚枚炮彈,有人被推倒踩踏而死,更多人被擠到了洪水里,有人陷在淤泥中,有人被滔滔洪水淹沒,再也看不到晴朗的天空。
決堤所形成的洪水,來得快去得也快。短暫地肆虐過后,洪水便漸漸退去。天色拂曉時,房州城外已是一片水洼密布的泥濘沼澤,遼軍被洪水沖得七零八落。在細作的有心煽動下,大部分簽軍都逃散了。剩下的遼軍聚集在幾個高地上,硬生生熬住了整夜的炮轟,只剩下不到兩千人馬。這時,遼軍已經完全放棄了攻克房州的想法,從上到下只想趕快逃出房州這個見鬼的地方。洪水剛剛退去,各個高地上的遼軍就忙不迭地向東逃去,人拉馬拽,殘兵敗將在泥濘當中掙扎著行進。
然而,6明宇,羅閑十等將帶著部屬出現了。保義軍軍卒多是水寇出身的,打赤腿穿草鞋,身上披的是輕便紙甲。他們將遼軍各部隔離開來,然后放箭攢射在泥濘中艱難行進的遼兵。這時的戰斗已經是一邊倒的屠殺。遼軍倉皇中哪有反擊的能力,眼看同伴一個接一個栽倒在泥水里,剩下的人喪失了最后一點的勇氣。保義軍還沒有勸降,遼軍已盡數跪在了泥水里,戰斗結束了。
“這就完了?”杜吹角搓了搓手,非常遺憾的樣子,“太快了吧。”
“結束了。”高肅嘆了口氣,“趙將軍太高估這些契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