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卿,我們不能,......”她低下頭,避開對面目光,顫聲道,“不能......我已經......”
“不能什么?”李若冰溫厚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憤怒,他看著朱穎蒼白的臉,雙臂攏住她的肩頭,感覺她的身軀在微微抖,李若冰低聲道:“你先坐下來。”輕輕往下一放,讓朱穎坐在了火堆的旁邊。李若冰脫下氈帽,看著他削瘦的面容,朱穎的心里不禁一陣酸楚。這些日子來,李若冰幾乎要被折磨瘋了,極度的絕望,極度的憤怒,極度的熱望反復煎熬著他的身心。耳朵里不斷響起那天朱穎的話,卻總是無法忘記,無法放下。
李若冰深吸了口氣,默默地取出一個擦得干干凈凈的青瓷斗笠碗,兩個白瓷茶碗分別擺在兩邊。做這些事情時,他的神情專注,即便在汴梁時,李若冰也從未像現在這樣專注地制茶湯。氈帳里安靜得怕人,只有沸水“咕咕”“咕咕”的聲音,朱穎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做著這一切,低聲道:“清卿......”
“你看著,”李若冰打斷了她,口氣有些有些強硬,“花枯萎了,也可以再開的。”
朱穎微微一愣,李若冰拿出一支細竹筒,打開塞子,對著茶盞輕輕抖了兩下,十幾朵枯黃的菊花撲簌落入斗笠盞中。這茶具和菊花,他十幾天來到處苦心搜羅而來的。怔怔地看著這一切,朱穎的眼眶充滿了的淚水。隨著沸水沖入,菊花輕盈地飄了起來,順著水流旋轉著,在青色的茶盞映襯下宛如舞蹈一般。枯萎的花瓣受了水的滋潤,同時,一股濃濃地菊花香氣彌漫了整個氈帳,在淋漓的水色zhongyang,花瓣漸漸充盈,舒張,一朵朵花在開放.....朦朧的白霧中,她仿佛聽見了花朵的開放的聲音,又仿佛是春風中的燕語呢喃。
“花枯萎了,也可以再開,”李若冰低聲道,“穎兒,人也是一樣.....”
朱穎不敢開口,她拼命忍著,因為一開口,淚水就會奪眶而出。可是當李若冰將茶水分入碗中,端到她面前,柔聲道:“喝一杯,暖暖身子。”她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了下來,一顆一顆淚水落入碗中,濺起了朵朵漣漪。
“穎兒......”
“我沒事,真的,沒事。”朱穎將茶碗端了起來,遮住自己的臉,滾燙而清冽地茶水從唇齒間一直流了下去,她只覺得渾身都暖暖的,愁苦,絕望,悲傷,凄冷,一切的一切,連同整個身形,仿佛被這蒸騰的熱力所融化了。不知是因為羞澀,還是被霧氣蒸潤,朱穎的臉頰浮起一層淡淡的殷紅,讓李若冰看得有些癡了。
“穎兒,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李若冰抓著她的手,低沉地說道,“一個月后,一開春,日連部落就會出驅趕牛羊出去游牧,在這期間,我會做些布置,等游牧回來的時候,我會搞到馬匹,那時候,我就帶你走,到那時候,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說完后,李若冰緊張地看著朱穎,心跳得厲害,如當初兩人定情時一般。氈帳中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聞兩個人低微地呼吸聲。
“我跟著你走。”朱穎輕聲地,卻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點了點頭,然后便被李若冰抱在了懷中,朱穎只輕微地掙扎了一下,便任憑自己淪陷在他懷抱里,多年壓抑的情感仿佛火山噴。柴火燃燒,沸水翻滾,外面是寒風呼嘯,氈帳里面是無邊無際地溫柔和熱情......
數里之外,遼國皇帝的大帳之中,氣氛卻比嚴冬還要凜冽。
蕭斡里剌,耶律夷列,蕭塔赤,完顏宗弼,四個人都光著身,雙手反綁了一字排開跪在地。京東路戰敗之后,蕭斡里剌率軍一路急退,被宋國的騎兵和義軍尾追騷擾,沿途將輜重都丟棄了,步卒大半凍餓而死,騎兵也折損慘重。遼軍各部一路逃回河北三鎮,正遇到耶律鐵哥率軍趕來救援,清點人馬,騎兵折損了一萬三千余人馬,女真營和奚軍步卒共折損了三萬余人,火炮營幾乎全軍覆沒,簽軍和民夫則全部丟給了宋軍。河北遼軍被徹底打殘,短期內再也無力收復大名府。
耶律大石頒下圣旨,耶律鐵哥暫時坐鎮河北三鎮,壓制宋軍勢力北,又嚴命將蕭斡里剌等四名敗軍之將立刻到京領罪,四人一踏入御營,連同耶律夷列在內,都扒下盔甲,一個個反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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