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假裝沒看到五皇子。
裴云蕖往后縮了縮,說好的啊,你這次別跑。
五皇子無奈。
金夏雨笑了。
他叱咤風(fēng)云這么多年,沒看見這種講數(shù)的時候,帶來的修行者還能互相推諉的。
林家真的是技窮了。
韓嬌娘,我看你那夫君也挺不成器的,這么多年了,出什么大事都只會跳腳,最后都要你頂在他前面。他戲謔的看著韓嬌娘,道:要不你索性到我們金家來大房的名分我是給不了你,但按你的能力,你來了就是大房。
他倒是真沒調(diào)戲和開玩笑的意思。
其實…
此時五皇子突然發(fā)聲。
金夏雨等人的目光頓時落在他的身上。
五皇子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我也覺得夫人風(fēng)韻猶存。
裴云蕖驚了。
這五皇子什么鬼,居然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
金夏雨愣了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少年郎,你是想強出頭
五皇子嘆了口氣,這情形我不出頭也不行啊。
在下余烷,漁陽郡黑河劍院修士。黑衣劍師看著五皇子說道。
他這種自報家門是江湖規(guī)矩,以免雙方修行地關(guān)系不俗,大水沖了龍王廟,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是,如若對方聽過他的名頭,自知不敵,便可以知難而退。
修行者在眾人面前多出手不是好事,容易被人看穿家底。
五皇子拱了拱手,沉吟了一下,道:在下乃是初來乍到的游客,一介散修,名號不值一提。
小心些。
金夏雨大風(fēng)大浪見過得多了,他見這五皇子戴著面具倒是不以為然的,但此時他覺著五皇子一絲緊張都沒有,他反倒是有些擔(dān)心,于是馬上出聲提醒余烷。
這余烷能出來賺這份錢財,自然也是老江湖,他只是點了點頭,走到了殿中空處,等著五皇子上前。
加油?。∥铱春媚悖∨嵩妻χ寤首淤u力的鼓掌。
五皇子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余烷對面。
你不用兵刃余烷看著他赤手空拳的樣子,微微皺眉。
五皇子覺著對方還算不錯,便認(rèn)真道:我用的都是一些奇門兵器,你倒是要小心了。
此一出,余烷的神色頓時凝重了幾分。
請!
他一時倒也不敢主動出劍,只是橫劍于胸,慢慢傾斜,讓劍鞘自然的從劍身上滑落。
藍色劍鞘緩緩滑落,露出內(nèi)里寒光閃爍的劍身。
這劍身上鍛打形成的花紋十分致密,且顯現(xiàn)出五顏六色的光澤,就像是一層層孔雀羽毛折疊堆砌在劍身上一樣。
與此同時,他掌指之間的真氣不斷的沁入劍柄,深入劍身之中的符紋。
這柄劍開始散發(fā)出迷離的光暈,大大小小的光圈讓人看著感覺迷離。
少女天性就喜歡好看的東西,裴云蕖就覺得這柄劍比影青好看多了,她正想偷偷問問顧十五,能不能把這柄劍搞到手,但一轉(zhuǎn)頭,卻看見顧留白在暗自搖頭。
怎么了她覺得奇怪,輕聲問道。
這余烷應(yīng)該是六品巔峰,還不到七品。顧留白在她耳畔輕聲道:這恐怕逼不出五皇子的好手段。
這倒也是。
裴云蕖點了點頭。
五皇子雖然在皇宮里頭很邊緣化,但畢竟是真正的皇子,這些李氏的嫡系修的可都是九庭皇氣訣。
這九庭皇氣訣是太宗皇帝所創(chuàng),真氣剛猛絕倫,而且在體內(nèi)九個皇庭竅位之中層層堆疊,打出來的時候有越境之能。
五皇子雖然沒到七品,但肯定是六品修士,那按照李氏嫡系的水準(zhǔn),至少也要七品的修士才夠看。
沒事,金家如此胸有成竹,后面肯定還藏著不止一個七品。若換了我是這金夏雨,應(yīng)該也會覺得至少兩三個七品才保險。畢竟林家敢出來談事情,估計砸鍋賣鐵都要請一兩個七品過來。
她轉(zhuǎn)頭也在顧十五的耳邊輕聲說道。
顧十五說話的時候,呼氣在她耳朵上,讓她覺得有點癢。
她覺著也不能自己一個人癢,也得讓顧十五癢癢。
所以她說話的時候,還故意輕輕的朝著顧十五的耳朵上呵了幾口氣。
……!顧留白面色不變,心中卻是有些貓撓。
少女啊,你知不知道這樣是犯罪。
面具遮掩下的五皇子微微蹙眉。
對方劍鞘和劍身脫離的剎那,他的左手衣袖無風(fēng)自動。
一點晶光突然飛出,朝著余烷的眉心落去。
余烷手腕只是一轉(zhuǎn),劍身倏然彈出,劍尖嗡鳴,劍尖前方數(shù)個大大小小的光暈驟然凝成實質(zhì),如數(shù)面晶瑩小盾撞中那點晶光。
有意思?。?
裴云蕖越發(fā)覺得這柄劍好看又實用。
啪的一聲輕響。
那點晶光崩碎。
崩碎之后是一層白茫茫的氣霧,寒意凜冽。
余烷原本一劍擊碎這點晶光就想乘勢前行,但直覺這寒氣逼近過來,整個身體都有些微微麻痹。
這是什么東西
他身影驟頓,腦海之中剛剛浮現(xiàn)出這個念頭,只見前方這名少年左手一彈,又是一顆朱紅色的丸子激射而來。
他眉頭皺得更緊,略微后撤半步,劍尖光暈再次涌起,啪的一聲輕響,又將朱紅色的丸子擊碎。
一層朱紅色的氣霧散開,空氣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余烷頭腦瞬間發(fā)沉,哪怕真氣感知到身體的不妙,瘋狂的流轉(zhuǎn),他也只覺得意識有些不清,周圍的景物都模糊起來。
七里迷魂香
他下意識的再往后退出一步,只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都變得香甜起來,他的真氣流淌得越是劇烈,整個腦袋就越是暈沉,整個人都有些天旋地轉(zhuǎn)起來。
這東西能這么用的
他已然確定是七里迷魂香,心中卻生出匪夷所思之感。
七里迷魂香本身也是一種頂級的香料,是海外某種紅土之中的土沉香,開采出來色澤紅潤,但無大料,清掉外面的土皮之后,內(nèi)里的香料一片片如同晶瑩的紅色果脯一般,十分誘人。
這種香料安神作用極強,只需刮取少許粉末熏香,絕大多數(shù)思慮過多傷神而導(dǎo)致無法安穩(wěn)入睡的人,便可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但這種香料若是用得過多,便容易讓人當(dāng)場睡暈過去,所以也有人將之制成迷香所用。
只是這東西價格奇高,號稱一片萬錢。
哪怕是江湖上那些詭詐的修行者,制做迷香的時候,也只是一堆粉末之中摻和少許粉末,一般也迷不倒修行者,更不用說迷得倒五品以上的修行者了。
但眼前這人,卻將這之制成了一個丸子
這一顆藥丸當(dāng)值多少錢
他還在為錢而迷茫,五皇子右手一動,一根細(xì)長的銀針便已經(jīng)激射出來,打入他的小腹丹田之中。
余烷一聲悶哼,他體內(nèi)流轉(zhuǎn)有序的真氣頓時渙散。
整個人身上氣勁一瀉,衣衫之中往外嗤嗤有聲,身體卻是軟倒下去。
只不過一個呼吸之間,他躺在地上便發(fā)出了沉重的鼾聲。
香甜的氣味擴散開來,除了顧留白之外,所有人都覺得腦袋昏沉起來。
這個時候五皇子卻是沖著目瞪口呆的金夏雨拱了拱手,從衣袖之中取出了四根一寸來長的線香出來,勞煩金先生差人在殿中四角點燃,可以提神,否則一會大家都睡著了,就沒法談事情啦。
你…金夏雨面色變了數(shù)變,一時沒有搭上話。
他身后一名中年道士上前想要扶起余烷,但往前走了兩步就覺得頭腦暈沉,頓時不敢上前。
五…五哥哥,你過來一下。裴云蕖對著五皇子招手,她五殿下喊習(xí)慣了,差點露餡。
五皇子將手中的線香塞給就近的一個道人,馬上到了裴云蕖和顧留白的身邊。
我們現(xiàn)在覺著你就是墮落觀隱道子。裴云蕖揉著兩側(cè)的太陽穴,輕聲道:專用這些奇淫技巧,是生怕我們看清楚你的真氣法門
怎么可能!我用的寒煞丹和謎魂丸可都是我李氏工坊里出來的,有據(jù)可查的!五皇子馬上申辯。
那你也挺敗家啊。顧留白微笑道,這兩顆東西一打,都夠我們吃幾個月羊肉了吧
五皇子不服氣,用真氣也浪費啊。
裴云蕖大皺眉頭,修行者修行,日夜可以從天地之間汲取元氣,凝練真氣,這東西需要你本錢
那也得花時間去凝練啊,你有所不知,我們李氏這九庭皇氣訣真氣積累得越多,對身體的好處就越大。氣足而神滿,氣弱而體虧。五皇子輕聲道:這些東西雖然值錢,但錢這玩意我來得快啊,我都不用花時間去想辦法拿,有時候我把身份一亮,對人使個眼色,就有人給我送錢了。
哈
裴云蕖頓時冷笑,怪不得在遮幕法會上那么財大氣粗,那這么說,你就是對十五哥不滿了,就是藏著真氣法門不給他看了
顧留白也不能只讓裴云蕖沖鋒在前,聽到裴云蕖如此說道,他便幽幽的嘆了口氣,既然五哥哥不肯讓我們看看絕學(xué),那我們當(dāng)然也不好勉強的。
……
五皇子不可置信的看著顧留白,這婊里婊氣你都學(xué)
算了算了,真吃不消你們兩個。
他也是無奈了,看著四周的線香都已經(jīng)燃起,他便朝著臉色難看的金夏雨行了一禮,道:金先生,你手底下還有沒有厲害的人,再弄個出來談?wù)劇?
他這是被逼無奈,金夏雨卻覺得他這是囂張。
少年郎花樣倒是不少。
他目光驟沉,謹(jǐn)兄,倒是要勞動你大駕了。
話音剛落,有輕柔的腳步聲從殿后傳來。
一名中年青衫文士出現(xiàn)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這名青衫文士出現(xiàn)之后,一名身穿黃色道袍的老道也隨之出現(xiàn),他仔細(xì)的看了看高集安身上的紫色道袍,一開始眉頭大皺,神色十分嚴(yán)肅,但再看清楚火光之下這紫色并非那種正紫色,而且衣袖上隱隱有黑絲,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氣。
漁陽郡春雨書院夏謹(jǐn),見過諸位。
這中年青衫文士白面蓄須,對著眾人行了一禮,神態(tài)甚是儒雅。
等到五皇子回禮時,他往余烷方才倒地之處走去,身上的衣衫無風(fēng)自動,身周竟是很快形成一個柔和的風(fēng)團,將所有的塵土和煙霧都遠(yuǎn)遠(yuǎn)逼開。
好一個長空浩然氣。五皇子肅然起敬,先生看來是師出洛陽的浩然書院啊。
夏謹(jǐn)看著五皇子,神色倒是凝重了些,小兄弟好眼光。
來吧!
五皇子豁出去了,他眼眸深處有一點金色的光芒閃動。
隨著他一步跨出,他體內(nèi)似乎有一個重物轟然墜落,咚的一聲,所有人只覺得周圍氣息一震。
他面上的神色還顯得有些無奈,但他整個人的氣勢,卻似乎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沒有真氣外放,他是六品,怎么六品就如此強大
夏謹(jǐn)呼吸驟頓。
他的感知里,對方的氣息還在節(jié)節(jié)攀升。
咚!咚!咚!……
五皇子穩(wěn)步前行,他每一步踏在地上,體內(nèi)都似乎有沉重的鼓點在響起。
他方才走出四步,身體周圍的空氣竟然肉眼可見的扭曲,一種強大的氣勢,使得他在夏謹(jǐn)?shù)母兄?就像是帶著一支看不見的軍隊在前行。
轟!
五皇子的身體突然騰空而起。
他沒有任何花招,筆直的一個沖拳,轟向夏謹(jǐn)?shù)男厍啊?
夏謹(jǐn)?shù)谋性臼切渲蟹胖囊槐y鐵扇,但眼見這少年都不用兵器,只是赤手空拳打來,他也并不用兵器,只是一掌切向五皇子的手腕。
他體內(nèi)的真氣浩浩蕩蕩的從手掌邊緣涌出,瞬間形成一柄青色的風(fēng)刃。
按理而,七品修行者的感知和肉身的反應(yīng)速度都要比六品修士快得多,在七品的眼中,六品修士的動作明顯就是要遲緩一些的。
但就在此時,五皇子的體內(nèi)又是咚的一聲,他的身影突然再次加快。
夏謹(jǐn)?shù)倪@一掌,卻是跟不上他拳頭刺擊的速度。
夏謹(jǐn)?shù)挂膊恍幕?他左手抬起,一肘撞上五皇子的拳頭。
轟!
一聲爆鳴。
五皇子的身體微微一晃,旋即落地。
與此同時,夏謹(jǐn)一聲悶哼,他倒退半步,滿眼滿臉的不可置信神色。
他體內(nèi)的真氣竟被對方這一拳轟得震蕩不已,一時無法順暢行走。
咚!
沒有任何停歇,五皇子的雙腳剛剛落地,體內(nèi)再次響起巨鼓敲擊般的響聲。
他的氣勢再次攀升,拳頭上的肌膚都似乎有所變化,亮起星星點點的金光。
他再次出拳,依舊毫無花巧的一拳沖向夏謹(jǐn)?shù)男乜凇?
夏謹(jǐn)駭然,他雙手齊出,一齊按在五皇子的拳頭上。
轟!
一圈氣浪以兩人的拳掌為中心爆開,呼嘯的勁風(fēng)將殿中油盞之中的火光都吹得明滅不定。
夏謹(jǐn)?shù)念^發(fā)被勁風(fēng)沖得往后飛起,他臉上的肌膚和血肉都被散亂的真氣弄得異常扭曲。
他張開了嘴卻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
怎么可能!
他的真氣竟然被對方這一拳轟散,一時在體內(nèi)亂竄而無法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