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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雨師妾越瞧越心驚若在從前此人當非科汗淮對手但此時科汗淮重傷未愈真元虛弱何況又有那天大在一旁干擾偷襲恐難支持很久、風雪越來越大拓拔野兩人凝神觀望忐忑不安不知不覺中已被大雪覆蓋凍結如兩尊厚實的雪人冰柱瞧不清原來的面容。
“蓬!”科汗淮似是真氣不繼青光氣旋突然黯淡黃炬大喜低喝一聲青銅傘陡地暴張九輪白光如圓圈重疊尖錐似的怒射而出瞬間沖破斷浪氣旋斬激撞在科汗淮的右肩上。
拓拔野、雨師妾心下一沉暗呼糟糕。卻見科汗淮身子一晃臉色蒼白氣旋光芒陡然收斂朝后踉艙飛退。
黃炬哪容他喘息?細眼厲芒大作急電追隨青銅傘霍霍飛舞光輪氣箭四爆怒射如暴雨雷霆剎那之間將他逼得險象環生。
拓拔野大凜猛一咬牙暗自凝神以意御氣一點一點地沖撞經脈決意拼著兩敗俱傷也要沖開經絡救下科汗淮。
烏絲蘭瑪突然伸手按住他和雨師妾的頭頂傳音微笑道:“拓拔太子君子不語觀虎斗你只管乖乖地看可別輕舉妄動。我膽小得緊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心神一亂說不定就會傷了你雨師姐姐那豈不冤枉?”
拓拔野又驚又怒知她出必行當下只好收斂神念伺機而動。
黃炬越攻越快那青銅傘“嗚嗚”旋轉熾光怒舞將科汗淮籠罩其中;萬千道白氣絲絲縷縷地從四周山崖石壁飛騰而出匯入那銅傘中激撞點銀光火花。
銅傘漸漸收縮光芒越來越強盛刺目。
科汗淮如被萬鈞巨石所壓不堪重負慢慢地曲身、低頭直至盤坐于地就連雙臂也無法筆直地舒展開來。氣旋從他指尖沖出繞體盤旋抵住銅傘的邊緣不讓其合攏。
拓拔野大驚知他尚在苦苦抵抗那陰陽九合傘的吸力一旦被納入其中不僅元神封印肢體也會立時絞碎化為骨漿血水。
正自心焦如焚忽聽科汗淮沈聲低喝如暗夜驚雷一道刺眼碧光突然爆漲滾滾炸射直沖云霄。斷浪氣旋斬再次“出鞘”!
“轟!”巨響疊爆萬千氣浪如銀蛇亂舞閃電縱橫。
黃炬悶哼一聲碧光飛旋青銅傘沖天脫手離甩;他身形劇晃想要立定卻強撐不住驀地跌飛數丈坐倒在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雪地點點殷紅。
科汗淮身形亦是一晃倏地向后仰倒青光氣芒突然消失。
“咄!”白雪紛飛冰塊四射陰陽九合傘筆直落下插入不遠處雪地之中“嗡嗡”直震。
原來科汗淮料定自己真氣無法久繼是以孤注一擲故意誘使黃炬全力傾壓而下;壓力越大反震力自然也就越大科汗淮的真氣被壓縮在極小的空間內蓄勢待突然爆出極大的力量形成狂猛無匹的斷浪氣旋斬一舉破敵。是可謂置之死地而后生。
拓拔野、雨師妾又驚又喜登時放下心來。烏絲蘭瑪低咦一聲碧綠明眸閃過古怪的神色似是頗為詫異。
黃炬劇烈干咳喘息著厲聲喝道:“你為什么不殺我?”
科汗淮輕輕擦去嘴角的血絲微微一笑道:“金門山神德高望重對她又有厚恩科某豈敢有不敬之心?只盼神上能放我一馬便感激不盡了。”
黃炬細眼精光四射瞪視著科汗淮半晌方嘆道:“好個斷浪刀科汗淮!不愧為大荒五十年后之第一人。老夫……老夫敗給你了。”
他八字灰眉微微一揚驀地一拍雪地沉聲又道:“但你引誘圣女觸犯第一戒律其罪斷不可赦!不是老夫不肯放你實是天威難違。大不了老夫殺了你之后便自刎謝罪與你在黃泉路上做伴!”
話音未落那天犬已狂聲咆哮朝科汗淮猛撲而去。
拓拔野大駭方甫凝神運氣天靈蓋陡然一緊一股凌厲真氣森然撲下直鉆心脈耳畔聽到烏絲蘭瑪柔聲傳音:“乖乖地別動。”
當是時“錚”地一聲脆響風聲破嘯一彎青白色的耀眼刀芒飛旋怒舞當空劈落朝著天犬雷霆急斬。
科汗淮、黃炬齊齊一震失聲道:“是你!”
天犬驚駭悲鳴雙翼電拍倏然破空沖起避讓開去。
刀芒飛旋在雪光輝映下閃爍著綺麗的艷光赫然竟是西王母的刀形玉勝“天之厲”!
雪花卷舞一道人影翩然飛落“天之厲”悠然翻轉輕飄飄地懸在她的腰間。雪裘白裳玉勝搖曳瓜子臉端莊秀麗如霜雪凝結;典雅高貴不怒自威正是西王母白水香。
烏絲蘭瑪嘴角微笑以細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終于來啦!”
拓拔野心下又是一沉:“難道西王母是她叫來的嗎?”驀地猜到她要干什么了驚怒更甚。
西王母淡藍秋波橫掃飛快地瞥了科汗淮一眼閃過一絲復雜已極的神情雙靨泛起淡淡的暈紅;略一凝神朝著黃炬翩然行禮恭聲道:“不知師父光臨水香接駕來遲萬請恕罪。”
黃炬木無表情地搖頭道:“老夫何德何能豈敢再自居圣女師父?”
西王母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的恩德、教誨水香一刻也不敢淡忘。”她語調謙恭聲音漸轉輕柔聽來更加悅耳。
黃炬“哼”了一聲冷笑道:“不敢當。你的眼里、心里當真有我這個師父嗎?倘若如此又怎會有今日?”
西王母柳眉輕蹙欲語還休。
天犬一溜煙跑到了黃炬身邊怯生生地望著西王母喉中出“嗚嗚”地哀鳴巨尾搖動似是向她討好。
黃炬冷冷道:“圣女殿下你初登圣女之位時身邊極少朋友常常和這天犬玩耍聊天把它當作最為知心的朋友。但適才你一出手便欲取它性命你……嘿嘿對這忠心耿耿的天狗尚且如此對我這風燭老人又有什么念舊之心?”
西王母眼圈微微一紅低聲道:“水香幼年喪父初登圣女之位時不過七歲族中許多人瞧我不起百般刁難若不是師父支援、庇護水香焉能有今日?這些年來師父雖身在昆侖之外卻仍時時刻刻暗中保護著我水香叉何嘗不知?在我心中早已將師父視為生身父親一般敬愛有加。偌大的昆侖除了陛下只有師父才是我唯一的親人……”心中激動聲音竟輕輕地顫抖起來。
拓拔野心中一震想不到西王母竟也有這般動情的時候。
黃炬面色漸和心下大軟嘆道:“罷了罷了我知道你外冷內熱并非無情無義之人否則當日我撞見你和斷浪刀相會時你也不會放過我了。”
西王母眼波流轉正好撞見科汗淮凝視的眼睛兩人臉上微微一震心潮激蕩百感交雜目光仿佛被磁石所吸再也無法移轉開去。
黃炬撫摸著天犬的脖頸突然之間好像蒼老了許多嘆了口氣道:“我老了為了你將這個秘密守了整整十八年已經疲憊不堪了!這些年來想到保護圣女不力心底便羞愧難當。若不殺了斷浪刀我實在愧對族神、族人日后羽化登天也無顏再見列祖列宗……”
西王母動容道:“師父……”
黃炬擺了擺手道:“今日我將斷浪刀請到此處就是為了做個了斷。我和他之間注定只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這個壑谷。我若能殺了他便能保住圣女清譽、本族太平;即便他殺了我我也是為捍衛圣女貞潔而死可以坦蕩無愧地離開塵世再不用負疚自責。”
徐徐起身凝視著西王母淡然道:“倘若你真的當我是師父就聽師父一句話殺了他向天神謝罪祈求赦免……”
西王母輕輕一顫臉色雪白搖頭道:“師父你要我做什么都成只有這一件絕難從命。從前不行現在不行將來也不行!我這一生虧欠他實在太多了請師父放過他吧!”聲音雖然輕柔依舊但卻是斬釘截鐵不容一絲轉圜余地。
科汗淮全身一震悲喜交參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青裳獵獵鼓舞雪花飄揚到了他身側紛紛隨著衣襟節奏悠揚地翻飛起伏。
百丈之外拓拔野心中亦忽地一松說不出的激動喜慰忽然感應到雨師妾的傳神意念輕輕地嘆道:“有了王母這句話科大哥這二十年的顛沛流離都不枉了。”
黃炬灰眉跳動怒色一閃而過長嘆道:“你……你好糊涂!天下沒有滴不穿的石沒有透不了風的墻你和他的事情又豈止我一人知道!倘若還有旁人知道這秘密你……你……”
科汗淮微微一笑忽然淡淡道:“金門神放心。無薪何以燃火無風何以成浪?只要科某消失不見流蜚語終究也只是流蜚語……”
拓拔野一凜不知他所何指隱隱覺得有些不妙。突聽烏絲蘭瑪笑著傳音道:“拓拔太子該你出場啦!”隨即大聲叱道:“何方妖魔躲在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拓拔野大吃一驚暗呼糟糕。她這般輕描淡寫地推卸栽贓實是惡毒之極。如此一來黃炬、王母必然認定他們適才在一旁偷聽聆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自己倒也罷了只怕會連累科汗淮、雨師妾重新陷入生死攸關之境。
正自驚怒只覺腳下一空驀地被她拋了起來和雨師妾一齊平空橫飛摔落在前方雪地之中冰層四濺。
天犬狂吠黃炬厲聲暍道:“誰?”驀地一張手將插入雪地的陰陽九合傘隔空拔起收入掌心。“蓬”銅傘暴張銀光四射九道熾光氣浪疾撞拓拔野二人。
氣風鼓舞拓拔野腰問珊瑚笛受其所激忽地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科汗淮耳廓一動神色微變叫道:“神上手下留情!”衣袖飛舞“哧”地一聲斷浪氣旋斬轟然鼓舞碧光橫掃硬生生將那九道銀光震碎開來。
“仆仆”連響氣浪進爆拓拔野、雨師妾周圍的雪地接連炸裂二人忽覺經脈暢通氣血奔流無阻“啊”地一聲一齊跳了起來。身上覆蓋的冰雪也被震得簌簌飛揚露出小半面容急忙伸手蓋住。
烏絲蘭瑪將他們拋出之時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經脈已楷稍解開此刻再被兩大高手的氣浪推撞登時貫通。
外人乍一瞧去絲毫看不出他們的經脈曾被封住倒像是他們心虛張皇被打了個猝不及防。
烏絲蘭瑪傳音笑道:“拓拔太子何不再蒙起臉面故弄玄虛?”話音未落翩然飛至驀一頓身故作詫異道:“水香妹子、金門神上、龍牙侯原來你們都在這里。適才聽說金門神被妖魔附體擄走龍牙侯急忙追來找尋……現在大家無恙我也就放心啦!”
秋波一轉指著拓拔野叱道:“何方妖魔還不跪下受死!”冰蠶耀光綾如黑云飛舞滾滾卷掃漫天白雪登時進散開來。
昨夜烏絲蘭瑪拆穿燭龍的義舉曾使拓拔野對她的印象一度改觀暗自將她視為盟友;但以此刻觀之她對自己、科汗淮、龍女的敵意并未因“同仇敵愾”而稍減。
但是她為何要如此陷害自己呢?難道僅僅是那夜在雁門山下聽得她的秘密、破壞了她的計劃嗎?昨夜她方甫與燭龍決裂對敵理當收攏人心廣結同盟才是何苦在這等關頭與自己結仇、與龍族交惡?倘若王母、黃炬一怒之下當真殺了他滅口誓必引起四族同盟的分裂對于烏絲蘭瑪又有什么好處呢?以她之狠忍果決當不至于鼠目寸光若此為泄私憤而不顧大局其中莫非還有什么玄機嗎?sm.Ъiqiku.Πet
這些念頭飛快地在拓拔野的腦中交迭閃過一時間難以索解。
情勢危急不容多想。當務之急乃是盡快與龍女一齊離開此地否則一旦身上的冰雪消融落盡露出廬山真面目那便糟之極矣。
但此刻體內真氣岔亂稍一運氣立時痛入骨髓;又不能以天元逆刀或無鋒劍等神器抵擋以免泄露身份。唯一的方法便是轉動“定海神珠”因勢隨形伺機逃之夭夭……
思付間西王母、黃炬身影飛掠氣浪凌厲飛舞左右夾擊攻至。冰蠶耀光綾、繞指柔真氣、陰陽九合傘倏地交織成天羅地網鋪天蓋地包攏而下。
剎那之間他們已身陷當世三大高手的合圍之中。
忽聽科汗淮傳音喝道:“快走!”青光一閃一道氣旋如碧浪飛卷蒼龍纏騰瞬間破入氣網光幕之中朝拓拔野沖撞而來。
轟隆震響幻光流離那柔韌交纏的三股氣浪登時渙散開來彩芒逸射。他這一記氣旋斬看似劈向拓拔野實則為其解圍開路。
拓拔野大喜再不遲疑聚意凝神驀地抓起雨師妾的素手反轉“定海神珠”藉著四股真氣互撞之力倏然翻騰飄卷;如風中落葉浪里孤舟有驚無險地從層疊鼓舞的氣浪之間穿掠而過飄匆悠蕩。
當是時“轟隆”巨響左側峭壁簌簌震動冰石雪浪滾滾崩落。漫天白芒雪層中一道人影如閃電橫空倏地俯沖穿掠直撲拓拔野。
拓拔野、雨師妾心下大驚待要閃避卻聽那人啞聲暍道:“跟我走!”眼前一花呼吸滯窒經脈瞬間被封;繼而肩頭陡然一緊已被他雙手鉗抓沖天飛去。
其勢迅疾如電身法詭奇如妖魅赫然竟是那日在南淵崖畔劫走窫窳的神秘人!
西王母又驚又怒暍道:“是你!”嗆然脆響“天之厲”破空怒舞雷霆飛斬。烏絲蘭瑪、黃炬亦閃電出手如影隨形。
那人啞聲長嘯御風飛沖竟搶在三股氣浪沖到之前奔竄出百丈開外瞬息消失在茫茫雪霧之中。.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