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瀾聽見了“嗡嗡”聲,散開灰霧的一瞬間他就聽見了那聲音,一開始以為是山河錐對他的影響沒有完全消失,可是后來,他從這“嗡嗡”聲里聽到了一個人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音。
“未老…未老已衰……”
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那天地震之后突如其來的悸動。
趙云瀾仔細分辨著那聲音,片刻間,他就聽得幾乎走火入魔,不由自主地隨著那聲音脫口而出:“未老已衰之石,未冷已凍之水,未生已死之身,未灼已化之魂……”
斬魂使猛地扭過頭去,看不見他的臉,那目光卻仿佛要將人射穿。
趙云瀾晃了一下神,立刻清醒過來,用力捏了捏眉頭,懷疑自己對什么東西過敏,簡直快要出現(xiàn)幻覺了——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那塊名叫山河錐的大石頭正在和他建立某種聯(lián)系,在吸引著他過去。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眼睛被雪地反射的一道白光閃了一下,從趙云瀾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一個人憑空出現(xiàn)在了斬魂使身后,一把巨大的斧子從斬魂使的后腦上直劈而下。
自從進了這山谷,趙云瀾一只插在兜里的手就幾乎就沒離開過槍,此時他應對極快,抬手就把拿槍的手架在了斬魂使肩膀上,眼睛也不眨地開了一槍。
透過消音器,子彈正中那人腦門,與此同時,斬魂使手里的斬魂刀橫向揮出,他就像是一道漆黑的旋風一樣,在原地帶起一陣厲風,斬魂刀刀刃和刀鞘之間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尾部和巨斧撞在一起。
兩人同時退了三步,趙云瀾這才看見,執(zhí)巨斧的人臉上扣著一個慘白的鬼臉面具,額頭上有一個子彈眼,里面流出烏黑的液體。
趙云瀾看了看斬魂使,又看了看這個人,一時弄不清這是怎么回事——他從來沒聽說過哪有這么一號人物。
鬼面人緩緩地抬起手,擦掉額前的黑血,轉向了趙云瀾,慘白的鬼臉面具隨著他的動作,“畫上去”的五官慢慢地扭出了一個……近乎是笑的表情。
“令主,”鬼面人的聲音從面具下面悶悶地傳出來,“千年不見了,一點也沒變。”
“……”趙云瀾覺得自己略不習慣這種敘舊的方式。
鬼臉面具上的眉毛突然垂下,那東西又露出一個欲笑還哭的表情,只聽那鬼面人接著說:“只是令主以前對我可并不是這么不留情面。不過其實也無妨,你怎樣待我都好,借火之恩,百死莫……”
斬魂使沒讓他說下去,斬魂刀的刀鋒凝成了一道刺眼的光,劈開空氣的時候幾乎發(fā)出了一聲尖利的呼嘯,雖然不大清楚誰是誰,但趙云瀾還是立刻識相退避到一邊,以免兩尊大神場地不夠、發(fā)揮不開,以至殃及池魚。
他還從沒有見過斬魂使有這樣暴怒的時候。
汪徵的聲音從他的手表里傳出來:“趙處,那是什么人?”
趙云瀾叼著他的煙,雙手攏進袖子里,往旁邊一蹲,保持著這個猥瑣的動作悶悶地說:“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誰都認識……難道我看起來像那種喜歡亂交的人嗎?”
如果汪徵的性格再豪放一點,面對此情此景,恐怕對趙云瀾只有“你還能再要點臉嗎”一句話好說了,可惜她天生溫婉含蓄,因此只好十分無以對。
趙云瀾抱著看3d大片的心情,悠閑地在旁邊觀戰(zhàn)了一會,然后把煙頭捻滅在雪地里,在雙手之間呵了口氣,搓了搓凍僵的雙手。
“未老已衰之石,未冷已凍之水。”他說著,目光往旁邊轉了轉,伸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表盤,“你還別說,我突然有個想法,想去試一試。”
汪徵就怕他有想法,趕緊叫了起來:“趙處,趙處!”
趙云瀾也不理她,他從腰帶上解下一串鑰匙,鑰匙上有一個舊舊的鑰匙鏈,是本書的形狀,上面的圖案都磨平了,背面有一個歪歪扭扭的“鎮(zhèn)”字,中間有一條縫隙,大約是空心的。
他拎著鑰匙往山河錐的方向走去,忽然,涌動的地面上冒出好幾個幽畜,虎視眈眈地圍住了他。
趙云瀾目光一掃,幽畜們并不主動攻擊他,只是兇神惡煞地擋在他面前,不讓他靠近山河錐。
趙云瀾雙手交疊,伸了個懶腰,拖著懶洋洋的長音說:“哦,我有點明白了,原來他就是那個‘主人’,輪回晷也是你們拿的,不過你們打算用四圣器干什么?”
幽畜們自然不會回答,只是并肩往前逼近了一步,企圖嚇退他。
趙云瀾冷笑一聲,從兜里摸出一根煙,打開鑰匙鏈上的書本形小鑰匙環(huán),里面放的并不是家人照片,而是一小團火,它就像某種精致的打火機那樣,一聲輕響,點著了他手里的煙。
趙云瀾“啪”地一聲合上小掛墜,并不把煙往嘴里塞,而是夾在兩根手指中間,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我這輩子,一恨丑人做怪,二恨惡犬攔路,諸位真是新時代的好工兵——專找別人的雷趟啊……”
他話音沒落,手里的香煙就像就像一顆小炮仗,“咻”一聲飛了出去,離開他手指的瞬間,那根細細的煙燒成了一團大火球,掛出長長的尾巴,簡直成了一顆來勢洶洶的流星,直撲幽畜而去。
有幽畜慘叫了一聲“三昧真火”,而后兩只躲閃不及的瞬間就被卷進了火舌里,畢方火不同凡響,頃刻間就把這些妖魔邪物燒成了灰。
趙云瀾在火光中露出一個笑容:“什么真火假火,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不知道這是兵器譜第一暗器,江湖人稱‘鉆天猴’的神物嗎?”
那被命名為“鉆天猴”的洋氣火球,就這樣直撲向了山河錐的底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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