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下醒了。”鄭禮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再逗留,轉身朝屋外走去,嫌棄地伸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都醒了就趕快給我出來,今兒的活誰干不完,誰就永遠別給我醒過來。”
張璐縮了縮肩膀,和趙嘉對視一眼,趕忙扔開蕭瑾安的手臂往外追去。
蕭瑾安木然起身,跟著跑了兩步又折回來,按著記憶打開自己的柜子,給自己加了件衣服。
早上容易驚涼,是一天里最容易生病的時候,病了也不會有人管,活也一點不能少干,甚至會有人落井下石,趁著不注意把自己的衣服扔到她盆里……
以前她吃過一次虧,長了記性,早上出門前總記得添衣。
以前?
蕭瑾安心中百轉千回,面色卻寡淡,抿了抿唇向外奔去。
鄭禮罕見地沒有再為難她,反而不動神色地瞥了她好幾眼,很快又移開視線。
蕭瑾安神智回歸,雖然還是不大相信重生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但她電光火石間就想明白了鄭禮的異常——
當狗的人最喜歡齜牙咧嘴,狐假虎威,他可不怕她報復,他只怕咬到了有主的狗。
再怎么樣,他也只是個太監,在這宮中,不一定能多一個朋友,但至少能少一個對頭。
天邊的霞光漸漸褪去,陽光一點點籠罩大地,連她們這“苦寒之地”也能分些溫度。
蕭瑾安在遣散后細細看了看自己滿是凍瘡和鞭痕的雙手與手臂,腦海中卻不斷回放著自己一身華服,被釘在架上飽受鞭笞。
“哈哈哈……”
不可能,那不可能是夢。
她蕭瑾安居然真的……重生了。
從奴婢到本宮,從宮女到皇后,再從本宮到奴婢,從皇后到宮女。
當年不斷往上爬,是為了讓自己有得選,誰曾想到頭來,還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蒼天有眼,不愿負她多年心血落個血本無歸,倒賠上兩條人命。
眾人被她的突然發笑弄得身上發毛,尤其是剛才抓住她的張璐和趙嘉。
而她還在笑,用手捂著嘴巴,雙肩顫抖,笑得幾乎要彎了腰。
等她笑夠了,張開五指擋住刺眼的光,任真實的溫度從指縫漏下,灑在她十六歲的臉龐上。
臉上細小的絨毛被陽光鍍了一層細細的金邊,彰顯著她的生氣和年少。
打她入宮起,就看遍了人世炎涼,宮中更是變本加厲。
這里是養不出良心和深情的,她早該知道。
所幸現在,還不晚,一點也不晚,她有大把的時間來為自己打算。
宮外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呢?
為何她沒有一星半點入宮前的記憶,她總不能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蕭瑾安又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此刻她沐浴在圣光之中,無人敢擾。
她想,我要出宮,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黃金窟,去找我的來處。
而不遠處,隱在墻根下的鄭禮將蕭瑾安的瘋樣看在眼里,打算探一探,這人究竟有多少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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