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自從她重生之后,每一夜都有她不曾見過的夢境,可她心底深處又無比確信,那些是真實發生過的。
昨晚臨睡前她看到張璐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護身符攥在手心,便朝她借來,細細觀看。
隨后在夢境中,她身披一襲暗紅貂裘,跪在香煙裊裊的寺廟中,替家人求平安符。
家人……
夢中的她面色紅潤,不似現在瘦的皮包骨頭,一看就是誰家精心養出來的孩子。
不是宮中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賤東西。
面容姣好的母親接過她求來的平安符,拉著她的手問:“這么冷的天,何苦大老遠跑一趟?!?
父親笑著將一杯熱茶抵在她手背上,“安姐兒的一片孝心,你就別說她了。”
母親摸摸她的臉,滿眼心疼:“病才好,怎么能這么往外跑,我不心疼,難道指望你個糟老頭子心疼?”
糟老頭子端起另外一杯茶,安安靜靜地裝死。
一家人都知道蕭瑾安是郁結于心,邪火入體,才堵出了病。
母親面露不忍,拉著她的手糾結半晌,才循循善誘道:“安姐兒,不是娘老糊涂了,那世子爺名門世家,也怪我和你爹不爭氣,沒有那樣的門楣,高攀了人家,往后爹娘不在了,你受了欺負,爹娘都只能在天上干著急?!?
“娘!”蕭瑾安瞬間紅了眼眶,眼淚撲簌而下:“快別說這種話,若不是你和爹爹,瑾安哪有今日,我不嫁了,我就要一直一直陪著你們,什么世子少爺的,統統讓他們滾!”
蕭瑾安靠在娘親懷里,被熟悉的香味安撫下來,勾著娘親的手指輕聲道:“娘,你當初讓我去滄浪,見一番天地,學一番自在,瑾安都明白?!?
“所以,我與李樓風自有定論,你和爹不必操心。我也不覺得從商便賤人一等,我不高攀誰,是因為我本就頂天立地,不必高攀。”
蕭老爹撫掌大笑,和妻子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
“篤篤!”
“進。”
房門被一個憨厚老實的婦人推開,一個只及她腰高的小粉團子撲進來,張牙舞爪地嚷嚷著:“姊姊帶什么好東西回來了!瑾禾也要!”
蕭瑾安剛張開雙臂,粉團子就撲進了她的懷中,在她的毛領上蹭來蹭去,給蕭瑾安一種自己養了只小狗的錯覺。
“舍得睡醒了?”蕭瑾安打趣道。
“我一醒來,姊姊就不見了,我到處找你都沒找到!”
蕭瑾禾打小就愛跟在蕭瑾安屁股后面,如今都八歲了,還要跟蕭瑾安睡在一處,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姊姊。
“因為……”蕭瑾安拖長尾音,在衣袖里掏出一枚爐底銅錢,早早用一根紅線穿好,戴在妹妹頸間。
“我去給阿禾準備生辰禮了呀!”
這是風正寺的香火爐里壓了許久的銅錢,乍一看有些發暗,實則已被重新鎏了一回,在夜里會發出一小圈金光。
蕭瑾禾沉在回憶中,端坐鏡前,燈火如豆,昏暗的光線下能看出她的眉眼已經長開,和蕭瑾安有幾分相似。
胸前的銅幣發出一圈熠熠的光。
回憶中關于家人的所有美好,都被那人的一句話打破。
她喃喃自語,聲調中聽不出任何情緒,卻仿佛聲聲泣血。
“姊姊,你為什么……不來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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