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們……都老了。”
他終于妥協,不再看裴昕,擺擺手道:“去吧,朕許你把手頭事宜處置好,告老還鄉。”
裴昕叩頭謝恩,沒動那頂烏紗帽,挪著跪得發麻的腿,離開了這個物是人非之地。
候在門外的小廝連忙上前扶住他,主仆二人一步步朝宮道行去。
“裴大人,別來無恙。”
拱門外,李國公朝他拱了拱手,裴昕愣怔片刻,回以一禮:“國公爺,是在等老夫?”
李國公畢竟是個武將,小裴昕幾歲,身子骨卻硬朗不少,主動扶上裴昕,笑道:“正是,我給大人叫了軟轎,再走幾步就是了。”
裴昕與他職務上并無交叉,兩人平日里也不過點頭之交,但都知彼此不是那擅權弄術之輩,反倒沒那么多拘束。
“國公爺今日怎么想起來找老夫?”
李國公一看他頭上烏紗帽不在,發絲微亂,也猜出來里面發生了什么,嘆了口氣道:“哎,說來慚愧,小王是來告罪的,那日的事是我那潑皮犬子一手策劃的,我已罰過他,還是來找大人告個罪。”
裴昕沒想到這里面還能有點文章,聽完他一番敘述后笑道:“小世子當真俠骨柔腸,國公爺教子有方,果真虎父無犬子啊。”
李國公:“大人你就別夸他了,這小兔崽子我回去再收拾他,不過……大人您就這么罷了官,不值當啊。”
裴昕淡笑道:“我也是科舉出身,明白讀書人有多嘔心瀝血才能小有所成,我為官不求有功,但求無愧,可我終究……還是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李國公嘆了口氣,聲氣微低:“您不過一個尚書郎,寒了天下士子心這番話,口氣還是大了些。”
裴昕笑著拍了拍他的手:“好了好了,國公爺這脾氣,老了也不見收斂啊。”
李國公無奈笑道:“已經比年輕時收斂許多了。”
“我們這些老臣……大抵都沒能有什么好下場。”他將裴昕扶進軟轎,難免兔死狐悲。
裴昕聽聞這話,心中也不免悲涼,還是拍了拍他的手:“你我不過爾爾百年,江山還是留與后人愁吧。”
他還不忘幫闖禍的小崽子說句話:“小世子有情有義,國公爺便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放過他吧。”
李國公哪能不依,笑著與他辭別,負手看著軟轎遠去。
……
熬了好些時日,谷嵩的病才算好了七八分,如今已能下地行走,正把蕭泉支使得團團轉。
“不是那個香爐,另一個,沒有獸腦的。”
蕭泉依又跑回雜房,翻到柜子中一個用紅布包好的銅爐,上面沒有任何花紋。
“嗯,是這個不錯,今日那兩本書帶來不曾?”
蕭泉又篤篤跑回前堂,在自己的包袱里翻出那本舊手札與《大晉傳世錄》,正要篤篤跑回去,掌生已經扶著先生過來了。
“嗯,把香爐點上,將那兩本書放在孔圣人面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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