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中絲線,去撓周靜婉細嫩的脖頸:“好啊周靜婉,這還沒嫁人呢,怎的就會套話了?定是那陸殿帥私下給你帶壞了!”
周靜婉怕撓,卻知白敏敏也怕撓,忙伸手反擊。
明檀樂得在一旁看她倆互相揭短互相動手,時不時幫白敏敏一句,又附和周靜婉一句。
挑事挑得正歡,兩人不知怎的反應過來,冷不丁一道將矛頭對準了她,翻起了她當初成婚前干過的那些糗事兒,還一齊上手撓她。
日子過得不緊不慢,很快就出了正月。
宮中之事雖早已平息,然這上元宮亂見血,終歸不是什么好兆頭。出了正月,欽天監監正便向成康帝急稟星象,說是近日觀星,南方星宿頻頻異動,先是有客星入東井,后又有隕星如雨,傾落南方。
監正躬身提醒道:“陛下,常星二十八宿,乃人君之象,眾星,乃萬民之象,眾星隕墜,恐民失其所啊。’”
南方。
成康帝皺眉思忖。
可還沒等他思忖出個所以然,禹州竟也傳來消息,說是近日引川道人出沒于禹西地區,與人交談時,下一讖曰:“海龍王出世,巫以玉事神,禍也。”
這引川道人與云偃大師一樣,都是高宗時期的能人,高宗曾稱其“知慮絕人,遇事能前知”。
他云游四方,隱世多年,自高宗崩后再未出過讖,如今此讖,饒是成康帝不信鬼神,也不得不重視幾分。
當夜,成康帝急召江緒入宮。
江緒道:“引川道人并非故弄玄虛之宵小輩,高宗時曾預砮河決堤、崇縣蝗災,還有南夷入關。”
成康帝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所以朕才找你來。”
江緒走至御案前,與成康帝比肩而立,他提筆,在紙上行云書成略顯繁復的“靈”字,而后兩人靜默,半晌無。
巫以玉事神,這是指靈(靈)。
成康帝先前聽欽天監說起南方,還在想,是不是正值開港之際的桐港要出什么事端,而今合上引川道人的讖,才發覺要出事的,許是靈州。
“海龍王出世,你覺得該作何解?”成康帝又問。
江緒聲音沉靜:“海龍王出世,無非是靈州要反,海寇之亂,亦或是,海溢。”
依目前情形來看,除非宿家失心瘋,嫌日子過得太舒坦,否則不可能妄動。
海寇之亂……高宗時有,然至前朝,靈州港已繁盛非常,海貿也已漸趨成熟,海寇極為少見,縱然有,也不過作亂三兩次便被剿滅,成不了什么氣候。
所以若是海溢——
成康帝沉默半晌,忽道:“朕倒寧愿是宿家要反,或是海寇侵襲。”
海溢之難,綿延千里,尤其是靈州此等重地,死傷將以數百萬計,百姓流離失所,諸災頻起,亂象必盛。
“壽康宮如何說?”江緒問。
成康帝靜了片刻才答:“朕讓欽天監監正去過壽康宮,也著人送了引川道人的預讖過去,壽康宮那邊只四個字,無稽之談。”
靈州從無海溢前例,如今若說靈州可能海溢,宿太后定不會信。即便是有引川道人之,她多半也只會疑心成康帝尋了此人出山,意圖以預讖之逼迫她交出靈州港。
即便信了,宿太后也不會做什么。
若是即將海溢,靈州必將閉港,如今靈州海貿一日進出之體量,閉上一日,損失都不可估量。且還要讓靈州百姓往外撤出……靈州可不是什么小地方,闔州之眾外撤,從何撤起,撤往何處?宿家又要如何?
這里頭牽扯太多,牽一發而動全身,她只能選擇不信,也只能祈禱,這只是成康帝意圖奪回靈州一場把戲。
其實這結果可以想見,可江緒聽了,還是不由沉默了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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