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媽急急白白地?fù)屔锨皠袼骸疤煨撬麐專逻@么咋咋唬唬地,老侯他不能夠……”
“他不敢!太太,他不敢!”侯嫂嚇得腿肚子轉(zhuǎn)筋,兩手拉著韓太太,“他決不敢……”
“他怎么不敢啊?這不是指著鼻子說我呢嗎?合算這東西是我偷的!”韓太太嘴唇發(fā)白,手腳都在哆嗦,“鬧了半天你是上家來抓賊追贓了?”
老侯嚇壞了:“太太,太太……我哪兒有這樣的心?東西是您的,奇珍齋是您的!”
“你還知道啊?”韓太太掙脫姑媽和侯嫂,伸手點(diǎn)著老侯的臉,“你眼里還有我這個(gè)東家啊?奇珍齋還沒姓侯啊?前些日子,你繞著彎兒地鼓動(dòng)我把奇珍齋‘倒’出去,你當(dāng)我是傻子,聽不出你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眼瞅著我不上這個(gè)套兒,你又玩兒新鮮的,把一盆臟水往我身上潑,指著鼻子說我是賊!姓侯的,你拍拍良心想一想,韓子奇待你怎么樣?你口口聲聲說給他當(dāng)‘看家狗’,他一走,你這只狗就翻臉不認(rèn)人了,瞅著我們娘兒幾個(gè)好欺負(fù)啊?”
“主啊!”老侯面如死灰,脖筋亂顫,“太太,我憑著‘伊瑪尼’起誓……”
“得了,你還有‘伊瑪尼’?滿嘴的仁義道德,肚子里狼心狗肺!見財(cái)起意,你太狠了,你!”
“太太,您說……那戒指兒是……是我昧起來了?”
“那誰知道?說書唱戲我也不是沒聽過賊喊捉賊的!”
老侯急得蹦高兒:“我是賊?我是賊?”
侯嫂撲通坐在地下,一把鼻涕一把淚,手拍得磚地啪啪響:“太太!您這可是屈了他呀,他可沒把您擱錯(cuò)了地方啊!我們一家七口吃著您、喝著您,他再渾也不能帶頭偷您的東西啊……在您這兒住著,戒指兒能往哪兒藏啊……”
“那誰知道?”韓太太看他們夫妻倆的那種緊鑼密鼓一唱一和的樣兒,更覺可疑,“只要有這個(gè)心,哪兒不能藏?一只戒指兒又不用車?yán)d的!”
“您翻!您翻!”老侯像瘋了似的踉踉蹌蹌往南房跑,把箱子、柜子、包袱、被窩都往外扔,“您翻!您翻!”
侯家的三個(gè)小子兩個(gè)丫頭一直嚇得不敢出聲兒,這會(huì)兒一看炸了窩,哭著叫著去攔老侯:“爸!這是干嗎?這是干嗎?……”
“不過了,不過了!”老侯一邊扔,一邊直著嗓子嚷,“姓候的兩袖清風(fēng),不背這樣的黑鍋!”
姑媽慌得丟了那一頭兒,又來勸這一頭兒:“老侯,不能這么信性兒地鬧騰,有話慢慢兒地跟太太說,啊?”
“說?還說什么呀!我跟著韓先生十幾年,不敢說功勞也有苦勞,賬目上沒出過了點(diǎn)兒差錯(cuò),到頭來誰能料到這一步?”老侯扔掉手里的東西,仰天長(zhǎng)嘆,“韓先生!老侯沒有對(duì)不起您的地方!您可別怪我不等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