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撥通后,趙牧那邊過了小片刻后才接聽,我目空心空,忘記那些不愉快,對他說道:“小牧,今天是趙楚的生日,吃過中飯,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吧。”
“嗯,我今天手上的事情多,等我忙完了就回郁金香路找你。”
“行,但是不要超過5點。”
“我知道……那我先忙了。”
“嗯,忙去吧。”
我和趙牧的對話多少有點生硬,但是較之前已經(jīng)要好了太多,這是今天唯一能讓我感到舒服些的事情。我始終認(rèn)為,無論多大的風(fēng)浪,也不應(yīng)該拍散我和趙牧這對患難兄弟。
結(jié)束了和趙牧的通話,我便去超市買了做糕點的食材。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我想親手為這個最值得自己懷念的兄弟做上些糕點。
我不知道有沒有另一個世界,如果有的話,希望那里每天都有酒有肉,還有一個會心疼趙楚的姑娘,讓他別像活著時那么寒酸。
想起趙楚,我又覺得自己現(xiàn)在所面對的麻煩也算不上是麻煩了,因為趙楚連生的喜、死的痛都已經(jīng)超越了,那這些凡塵的瑣事在生死面前,恐怕也不過一粒塵埃吧?
是的,直到如今,我還是對趙楚的離去耿耿于懷,因為命運不該對這樣一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巳绱丝量獭?
……
下午3點左右,趙牧開著公司配給他的那輛蒙迪歐回到了郁金香路,我們在巷子口碰了面。我將做好的糕點,還有酒肉放進(jìn)了車子的后備箱里,倆人便驅(qū)車向墓園駛?cè)ァ?
刺眼的陽光,落在雜草叢生的地面,讓這個墓園也顯得比幾年前要陳舊了一些,我先放下了手中提著的東西,然后動手清理起了墓碑前的雜草,趙牧則用清水清洗著墓碑上的污漬。
等一切都干凈了,我和趙牧各將一束鮮花放在了墓碑前。我不愿意讓氣氛太過凝重,便強顏笑了笑,對趙牧說道:“跟你哥說會話吧,聊聊工作什么的。”
我讓到了一邊,風(fēng)吹動了四周的樹木,黃昏在樹葉的沙沙聲中來臨,一起飄動的還有我們的頭發(fā),只有影子堅定不移的落在墓碑的下面,卻又躍躍欲試的透露著想表達(dá)的渴望。
這一刻,我真的相信,趙楚是可以聽見我們說話的,因為風(fēng)在傳播著希望的種子,太陽落下后,等12個小時過去,又會以普照的姿態(tài)獲得重生。
趙牧終于低聲說道:“哥,今天是你26歲生日,如果你還活著,應(yīng)該是你人生中最好的年紀(jì)。我一直認(rèn)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忍的男人,雖然那時候你連20歲都不到,可是你卻像個巨人站在了我們的面前,讓我們不至于太絕望的去看待這個世界,至少,我從來沒有絕望過……在爸媽和你相繼離開后,是橋哥負(fù)擔(dān)起了我的生活,我心里很感激。如今,我已經(jīng)離開學(xué)校,步入職場。我已經(jīng)取得了一些成績,但我不會安于現(xiàn)狀而停下腳步的……哥,我們都是被大海拋棄的孤魚,但我們還是埋在沙土里頑強的存活了下來,所以以后一定會好的,對嗎?”
趙牧立在夕陽下沒有再說話,他的情緒就像柳絮在隨風(fēng)蔓延。不停說著,這個世界還是會好的。
我拍著他的肩,笑了笑說道:“大海的盡頭還有天空,世界這么大,總有路給我們走的,但一條路肯定不是一個人走出來,只要相互扶持著走才能把路走得更寬……”
趙牧看著我,然后點了點頭說道:“橋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回應(yīng)了他一個笑容,然后正對著趙楚的墓碑,我和趙楚都是酒肉之徒,所以我為他倒?jié)M一杯最烈的白酒,將其灑在墓碑前。
我呼出一口氣,自己也滿上了一杯,仰起頭便不留余地的喝了個干干凈凈。那辛辣的滋味讓我感到痛苦,卻也打開了我身上的毛孔,釋放掉了憋在身體里的那些苦悶。
我閉上眼睛,咽著口水,等舒服了一些后,才笑了笑說道:“兄弟,時間是一支箭,穿破一切虛妄,拖著我們前進(jìn),跟上節(jié)奏的人都過得很好,跟不上節(jié)奏的就如你我……但是我不會消極的,因為把人生解剖開來看,誰也不能擺脫起起伏伏的狀態(tài)……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年每當(dāng)自己感覺混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你抽著3塊錢的紅梅香煙,說著要做老板的樣子……我一點也不反感你這毫不掩飾的欲。望,相反對我來說是一種力量很強大的動力……因為,沒有成功前的我們都是一條恐懼的魚,只有拼命的游,才能看見生存的希望……所以,欲。望對我們這類人來說一點也不可恥!”
我說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我沒有立即喝下去,只是感受著呼嘯的風(fēng)吹走了塵埃,讓這個世界變得如此清靜。我忽然便不想再說那些抱怨的話了,我該擁有趙牧一樣的自信,然后去追趕他的腳步,我至少要證明給自己看,我也有能力在這個世界上活得很好。
兩大杯最烈的白酒下肚,我有些暈眩,也得到了酣暢淋漓的爽快。于是,這一刻便成了我漫長人生中的奢侈品,我并不那么想離開。我想多陪趙楚一會兒,而不是每次痛苦到無以復(fù)加的時候才想起來這里看他。
手機的鈴聲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我恍惚著將手機從口袋里拿了出來,這個電話是于馨打來的。
我沒以為她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所以接通后,語氣平靜的向她問道:“怎么了?”
“江橋哥,你快來紫金山莊,肖艾和活動的主辦方發(fā)生了沖突,我快急死了,怎么勸也勸不住!”
我的心頭頓時一緊,也來不及問緣由,趕忙對她說道:“你讓她先控制住情緒,我馬上就到……”
“嗯,你快點,我怕她會吃虧!”
我應(yīng)了一聲,便掛掉電話,又當(dāng)即將事情的大致告訴了趙牧,然后兩人向外面狂奔而去。上車前,我從地上撿了一塊板磚,用衣服包裹著,只要有人敢對肖艾動了手,我絕對會變成一個亡命之徒。
……
車子不要命般的行駛在有些擁堵的馬路上,只是一刻鐘,我和趙牧便來到了紫金山莊,我拿著包裹了板磚的衣服,沖刺般的向里面跑去,趙牧緊隨其后。
大廳里,我看見于馨拖著肖艾,而肖艾正指著一個帶著圓頂帽的中年男人,語激烈的用南京話罵道:“你算什么東西,充其量就是一個被社會玩壞了的小人……今天,你要是不痛快的把我的演出費給結(jié)了,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我緊張的看著肖艾,她的身上并沒有與人撕扯的痕跡,所以沖突應(yīng)該還停留在爭吵的層面,于是我也克制住了想揍人的沖動,與肖艾同仇敵愾般的怒視著那個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