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菡在埋葬麻老五后,見阿朵身體雖然好轉(zhuǎn),卻心思郁結(jié),整日神情萎靡,非常擔(dān)憂,便開導(dǎo)她:“嬸嬸,麻老五一生用情固然深沉,但你領(lǐng)受神恩,遵守神旨,用情更苦,現(xiàn)在兩人雖生死相隔,但畢竟化解了幾十年的情債,該是好事,嬸嬸又何苦還放不下呢?”
阿朵嘆道:“孩子啊,嬸嬸違背了天意,對凡人動了情念,神一定會怪罪我,只等本月月圓相會之夜,神不知會使出什么酷刑責(zé)罰我呢。”
溫子菡聽了驚詫不已,心想,難道世間真有神靈?既有萬能的神,又為何要讓世間人受那許多磨難???她說:“嬸嬸,世間是不會存在真神的,會不會是你的錯覺?”
阿朵苦笑著說:“每個月中,神必至家中與我相會,自然是真的,我一身蠱術(shù)還是他傳授給我的?!?
溫子菡聽了覺得這事十分怪異,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她自小受唯物主義思想教育,除非親眼見到,否則要她相信鬼神的存在,比登天還難。
阿朵又說:“幾十年前,有一位年青貌美的女子,被神選為落洞仙子后,被惡人奸淫,神怪罪她不守貞潔,在兩人相會之日對她用了酷刑,第二天,大家開門看她時,她全身血漬,已七竅流血而亡了。”說完,阿朵神情飄忽,似在想象該名女子當(dāng)晚所受的苦楚,全身抖顫起來。
溫子菡抓住她的雙手,安慰她:“嬸嬸,神心地慈悲,你到時多向他好解釋,再且,你雖有動情,但貞潔未失,神不會怪罪你的。”她暗想,神要怪罪也該怪罪惡人,萬萬不該殺死這名無辜女子,就算世間有神,也是一個不辨是非的邪神。
阿朵悲苦起來,望著溫子菡說:“麻老五因我而死,余生我一定要為她守貞的了,到時神來臨幸我,我一定不再從他,他脾氣暴躁,一定……”
溫子菡更覺事情怪異,原來神每至月圓之夜并非僅僅與她相會,還曾臨幸阿朵。這其間大有疑竇,自己見識淺,又如何想得明白,只覺得湘西愈加神秘。
阿朵長嘆一聲,她望向室外,只見風(fēng)動云卷,叢林飄搖,萬物正被一種無名的力量推動著,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生生不息,無休無止,死亡也正是新生的開始。阿朵心想,自己今生已經(jīng)虛度,負(fù)了天地人神,如今死去,正好可洗去孽債,從頭再來,來生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才對。她長吁一口氣,臉上綻出喜悅之情。
此刻她一想通,再也不為死亡擔(dān)憂,心懷立刻舒展開來。溫子菡十分欣喜,暗想,只要嬸嬸憂愁掃去,自己也可以歸隊,做些正事了,也不知他們怎么樣了?
溫子菡問阿朵:“嬸嬸,你可知湘西看守巫山仙藥的黃鳥么?”
“黃鳥?我一個村野農(nóng)婦,對鳥就不知道了?!?
溫子菡有些失望,又問:“那湘西可有遍布施展巫術(shù)常用到的藥草的地方?”
阿朵沉思良久,回答:“苗疆巫術(shù)派系極多,蠱術(shù)只是其中之一,但蠱術(shù)又有很多種類,以藥蠱和蟲蠱為主,我擅長蟲蠱,對藥草及產(chǎn)地知之不多?!?
溫子菡失望至極,看來十多天的奔波忙碌,要一無所獲了。這時,阿朵似乎憶起什么,又說:“不過,我知道一個苗寨,全寨男女老少,全部會施蠱術(shù),尤其擅長藥蠱。由于他們行事怪僻,各地人十分厭惡懼怕。建國后,政府軍便將他們趕到深山之中了。或許他們知道你所說的地方。”
溫子菡大喜,忙問:“苗寨叫什么?在哪里?”
“黑風(fēng)苗寨,所處地極為偏僻,我曾為他們養(yǎng)過蠱蟲,所以知道地方,但只說地名,你們也是很難查探得到?!?
溫子菡眨動她的大眼睛,欲又止。
阿朵早看穿了她的心思,憂慮地說:“此寨苗民十分強(qiáng)悍怪僻,你們前去,一不慎,就可能被他們下蠱害了,沒有什么大事,還是不去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