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教主凝視良久,突然大叫:“宋狗殺我教民二萬,此仇非同尋常,今日為保我梅山教最后一脈,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給我斬啦!”
執(zhí)法鬼將大刀高舉過頂,就欲斬下。扶流漢雖然粗鄙,卻也是條硬漢,此時不但不求饒,還高聲大喊:“你爺爺?shù)模蝗阂肮恚蓝妓懒耍€以為活在世間,真是可笑至極,來吧,給爺爺我一個痛快,待我成為厲鬼,再來取你性命。”
這時,吊橋處影影綽綽走來一位女子,她長發(fā)束于腦后,手持一根馬鞭,身穿黑色直筒長褲,桃紅襯衫,衫角扎于腹前,腿顯得修長無比。
“爹!你在這里么?”來人叫,聲音悅耳動聽,正是當(dāng)日為公輸然號脈的女子。
高教主聞對她大叫:“你來干什么,快回去,快走!”
但這位女子并不走開,緩緩走了進來。火光映過去,只見她真真正正的膚如凝脂,面如白玉,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目光流盼處,似有清風(fēng)掠過。公輸然不覺看得癡了。
扶教主見到女子,也是目瞪口呆,全身顫栗。他慌忙卸下兵器,從懷中掏出一柄紙扇,打開來扇了扇,但年代過于久遠,紙扇只余一片片扇骨了。他似乎察覺到了,又急忙將它收攏,望著這把扇子,怔怔失神,喉嚨呃呃幾聲,似乎十分悲痛,只是眼中卻擠不出一絲眼淚來。
他又將扇子放回懷中,走向女子,顫聲說:“青平,你終于回來找我了。”
女子一怔,但見他眼神真摯,并無惡意,便好聲說:“我不是青平,我叫若凌,你為什么綁了我的父親?快將他們放了吧。”
扶教主大手一揮,眾鬼立刻收回了布條,扶流漢死里逃生,欣喜不已。
扶教主又說:“青平你不肯相認了么?當(dāng)年你是宋國公主,與我相戀,但天意弄人,宋國欲滅我梅山教民,連年出兵征伐,使我們相愛卻不能相守,難道你全忘了?”
高若凌如墜迷霧,她誠懇地說:“我真的不是青平,自我出生從不認識鬼怪,今夜夢見父親有危難,才連夜趕來救援。”
“我是鬼?!”扶教主尖厲地大叫,“不!我與眾人被宋軍圍困于此,拼死抵抗至今,皆為保我教民,迫于形勢,才不能前去相會,與你結(jié)為連理。我并非鬼怪!青平,當(dāng)年你阻宋國征討不成,曾說要與我同生同死!難道……”這時,群鬼也大聲尖叫起來,似乎對被稱為鬼極為不滿。一只小鬼情緒失控,竟躍入火堆之中,攪起一片火星,小鬼凄厲狂叫,卻毫發(fā)無傷,就連身上衣袍也未著上一丁點火星。
扶教主一腳踹去,小鬼飛出老遠摔落到谷中樹叢之中。扶教主雖能推理出自己并非常人,但刻意回避了一千多年的事實,現(xiàn)在也絕不愿承認。被戳到痛處的他形如癲狂,又飛身將剛剛卸下的長劍撿起,狂舞起來,邊舞邊唱:
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
日暮東風(fēng)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
傷懷憶舊之心滿溢而出,高若凌不免有些同情,暗責(zé)自己直不諱,便安慰他說:“教主才華橫溢,武藝超群,天下無數(shù)女子會仰慕你呢,你的青平自然也會將你掛念于心,你若有什么苦悶,不妨跟我說說,希望能幫得上你。”
扶教主聞停止舞劍,深情地望著她說:“青平,你且過來,我將往事跟你說說,你一定會記起來的。”
高若凌想要拒絕,但又見不得他傷心難受,就拉上高教主三人一起走過去,五人席地坐在火堆旁。偌大一個峽谷除火堆映出的方圓幾米外,一片幽暗寧靜。這時,夜風(fēng)吹來,火堆嗶嗶剝剝飛出無數(shù)火星,柴禾燃燒不盡引起的青煙也撲面而來,幾聲輕輕的噴嚏響起來,在這空曠的深谷之中顯得寂寞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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