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明顯是玩笑般的口舌之爭了。有凌子云在,紀澄還能愁嫁去倒?一旦想到凌子云,紀澄便又投鼠忌器了。
沈徹打量著紀澄,臉上的粉稍嫌太厚,他所知道的紀澄可是很少涂脂抹粉的,尤其是才剛剛除了服。
“怎么擦這么厚的粉,你爹打你了?”沈徹問道。
紀澄下意識地側了側頭,這人真不愧是靖世軍出身,眼神比刀還利。
“該。”沈徹對紀澄就說了一個字。
紀澄因有所求,不愿意跟沈徹進行口舌之爭。
“今晚你能不能不去赴宴?”紀澄道。想也可知,她的庚帖已經拿在沈徹手里,這親事業已訂下,晚上若凌子云得知,還不知會受怎樣的刺激,紀澄生怕他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來,惹得親痛仇快。
沈徹啜了一口茶,緩緩地道:“我想不出理由為什么不去。”
“你已經贏了,得到了所有想得到的,你還想怎么樣?”紀澄憤憤地道。
沈徹輕笑道:“難道不應該教訓一下膽敢覬覦我‘未來妻子’的登徒子?”
顯然今晨凌子云說的話和做的事讓沈徹深為介意,他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心里早就摩拳擦掌了。
紀澄最了解沈徹這一點,他越是笑瞇瞇的時候,你就越該提防。
“你別動他。”紀澄緊張地站起身道。
沈徹緩緩地撐著桌面站起來,一字一字地道:“為什么不動他?他死一千遍都不足惜。”
“沈徹!”紀澄咬牙切齒地道。
沈徹掃視紀澄一眼,肅著臉道:“不想我動他就拿出十足的誠意來。從現在起,你心里要是還惦記著他,活人我可受不了,只有死人才蹦q不了。”
這場見面自然是不歡而散。
紀澄坐在紀家送嫁的花轎里都還在自嘲,大概再沒有比她和沈徹更相看兩相厭的夫妻了,可偏生他們這樣卻還要擠做一堆,成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夫妻。
世間之事真是難以預料。
花轎翻山越嶺,顛得紀澄頭暈惡心,心下對這樁親事的反感就更加重了。不知不覺里又想起凌子云來,自那日法弘寺別后,他們再也沒見過面。
凌子云得到紀澄定親的消息后上門求見過好幾次都被紀青拒絕了,他想翻墻進來,卻又遇上了南桂。自打沈、紀兩家定親后,沈徹便明目張膽地送了南桂到紀家,顯見就是為了防范紀澄和凌子云私奔。
紀澄嘆息一聲,她也沒臉見凌子云,只但愿她的子云哥哥不要再惦記她,從頭到尾都是她辜負了他的一腔情意。哪怕恨她也好,就是別再惦記她了。
花轎一直抬入紀家在蘭花巷的宅子,送嫁的是紀澄的大哥和二哥兩人,沈徹來迎親時,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在紀澄的兩個嫂嫂手里將新娘子接上花轎。
白馬紅袍的新郎官騎著馬在京城的大街上走過時,可是惹得好些姑娘家傷心落淚,沈徹遲遲未婚,大家心里就還抱著點兒幻想,現在可就徹底沒希望了。
眾人的眼神恨不能將那花轎的擋門簾給戳穿了,就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生得何種樣貌,竟然配了這樣高貴俊朗的新郎官。
有人的消息稍微靈通點兒,知道沈家這回娶的兒媳婦又是姓紀。聯想到當初紀蘭嫁入沈家時的傳奇,還有沈萃那癡心人長跪求親的故事,紀家的女人就被傳成了國色天香,生下來專門勾引爺們兒的。
這樁聲勢浩大的親事足以讓京師的黎民百姓熱議十天半月了,說什么的都有。那新娘子的嫁妝讓人見了簡直直眼,第一抬已經進了沈家大門了,最后一抬都還沒出蘭花巷的宅子。
私下一打聽才知道紀家原來是晉北大戶,家里有金山銀山,典型的暴發戶。那些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就更有談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