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皇城,傳地處龍脈,匯聚龍息,故殿宇瓊樓拔地而起,蔭庇宮中鳳子龍孫。
而在十年前,出了兩個不世出的人物,一個驚才絕艷,蒙得帝王青眼,一個驍勇善戰,更甚其父。只是過了十年,這當初名動一時的人物現在又都悄無聲息的沉寂下來。謝縈懷避居臨安,醉倒在脂粉堆里,令狐胤折盡傲骨,甘愿為皇帝驅使。
如今世人再說起來,能稱得上是人物的,也只有皇城里兩位龍資鳳質的皇子。
“二皇子——”
枕在女人大腿上的男子懶洋洋的抬起眼,看走進來的一個男子。
“你回來了,長月。”
被喚作長月的男子跪下行禮,“屬下見過二皇子。”
“不必多禮。”男子坐正,“這些年辛苦你了。”
“能追隨二皇子這樣的明主,是屬下莫大的榮幸。”長月抬起頭來,和長青竟然有七分的相似。
那被叫做二皇子的男人,正是南鳳辭的兄長南鳳宇,“這些年我讓你呆在令狐胤身邊,替我打探消息,如今那令狐胤死期將近,以后你就回來替我辦事吧。”
“謝二皇子。”長月叩首到地。
南鳳宇擺了擺手,“下去吧。”
“屬下這次回來,還有一事要稟報二皇子。”長月說。
南鳳宇隨口問道,“哦?何事。”
“關于,令狐胤的身世。”長月跟隨令狐胤多年,又有意打探,自然知道令狐胤身上許多秘密。
南鳳宇一下坐正,“說!”
“屬下跟隨令狐胤十年,打探到令狐胤并非令狐沛所出。”長月若不是打探到了這樣一個消息,也不會這么快借著假死從令狐胤身邊脫身。
南鳳宇拍了拍面前女人的大腿,那女人便將一雙雪白的長腿擱到南鳳宇腿上輕輕撩撥,“繼續。”也不知他這話是對女人,還是對長月。
長月盯著南鳳宇,“令狐胤是北狄國的太子。”
南鳳宇婆娑女人大腿的手一頓,好像沒有聽清楚長月所說,“你說什么?”
“令狐胤是北狄國太子,是多年前,令狐沛攻破北狄皇城,從皇宮里抱出來的太子。”當初令狐沛發妻遭人所害,一雙兒女只活了一個女兒下來,后來攻破北狄皇宮,見到襁褓之中的令狐胤,起了惻隱之心,將他留了下來,如自己親生兒子一般的養大。
南鳳宇不知道當年之事,聽長月所說還在思索。
“多年以前的事,你如何得知?”南鳳宇細細思索一番,還是覺得太過巧合,“另外,你又有何證據說那令狐胤是北狄太子。”
“此事是屬下親耳所聞,絕無半句虛。”長月篤定,“至于證據——四年前,令狐胤戰敗被俘。”
這件事南鳳宇知道,當時聽說那北狄國的人,為了報當初戰場上敗給令狐胤的仇,騎馬將令狐胤拖行了百米,人都要折騰死了,不知最后令狐胤怎么又自己回來了。
“是云藏救了他。”長月道。
“云藏?”南鳳宇喃喃兩聲,忽然腦中靈光一現,“北狄的禁軍統領云藏?”
“正是。”云藏行事小心,在他假死之前,云藏就已經隱隱的開始懷疑他了,“那云藏現在就在邊陲,與令狐胤在一起。與他一起的,還有幾個北狄國的將軍。這便是證據。”
南鳳宇聽長月這么說,一下就信了七八分,“北狄已立新主,他們來找令狐胤——莫非是要,保那令狐胤回北狄奪得皇位?”
“是。”
南鳳宇卻還是有兩分懷疑,“若按你說,四年前令狐胤就應該知曉自己的身世,那為何還要呆在天擎?”
這件事長月與令狐胤在一起十數年,自然比旁人更接近答案,“令狐胤戰場上殺伐果斷,面對感情卻又太過優柔寡斷。”
南鳳宇一下明白長月所說。令狐胤長養在天擎名將令狐沛之手,與北狄生死相爭數十載,如今他雖然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卻還是不愿意回到北狄,怕有朝一日與令狐沛兵戎相見。
想通了這一層,南鳳宇壓抑不住內心狂喜大笑起來,“令狐胤啊令狐胤,我當還要花些功夫才能弄死你,卻不想這回是你自己把刀送到我手上來的——”南鳳宇止住笑聲,“你查到這件事,就是大功一件,下去領賞吧。”
長月連忙謝恩,“謝二皇子!”
等長月走了之后,南鳳宇一下將依偎進懷里的女人推開,“來人!”
“二皇子。”門口兩個禁軍應聲。
“備馬,我要去天牢里見見我們的忠勇將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南鳳宇唇邊劃開一抹冷笑。
忠勇將軍,是皇上念在令狐沛戎馬半生,忠心耿耿才賜下的稱號,只是不想,這忠勇二字,又要成為他的謚號。
陰暗的地牢里,穿一身灰白囚服的令狐沛坐在稻草堆上。
他臉色慘白,脊背卻挺的筆直。
南鳳宇站在牢門外看著他,向獄卒使了個眼色,“開門。”
獄卒就拿了鑰匙將鐵柵欄上的重鎖打開了。
南鳳宇走進去,就聞到了稻草發霉的味道,他生來是金貴的皇子,哪里聞的慣這種味道,走進了牢門,就不往里面走了。
令狐沛睜開眼,他如今須發皆白,只有一雙眼還有些年輕時的銳利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