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看著周瑯一直在揉額角,四下又無人,就壓著聲音問了一句,“公子是不是身體不適?”
周瑯‘嗯’了一聲,卻沒有說緣由。
說話的功夫,長青捧著紙筆出來了,硯臺許久沒有碰了,墨池里的墨早就干了,周瑯自己研了墨,將紙鋪在面前的小案上,“你要寫什么?”
那士兵起先不敢說,后來說了幾句,就停不下來了,周瑯寫的是小楷,洋洋灑灑寫了兩張紙,那士兵還在說,周瑯握著筆轉動了一下手腕。
長青看到了,知道周瑯手腕不舒服,就冷著聲音同那士兵說,“公子還要休息。”
“無妨。”那士兵離家數載,說起那些瑣碎的事聲音還在哽咽,周瑯嘆了一口氣,“你繼續說吧。”
等到士兵說完了,周瑯將寫好的家書折好,遞給他之后就將他打發走了。
長青看他又躺回了榻上,就想將茶端給他,卻發現茶水已經冷了。
“長青。”周瑯不知道長青現在心中有些不舒服,他看著將暗的天色,“你再去拿兩個燭臺放到房間里。”
長青應了一聲,下去了。
入了夜,周瑯白天睡久了,晚上怎么也睡不著,勉強睡著了,聽到動靜又驚醒過來,屋子里點的燭臺全都滅了,睡前鎖好的窗戶也被打開了一條縫,“長青!”
“公子。”門口的長青進來了。
“你見到人進我房里了嗎?”周瑯聲音都抖的厲害。
長青點了燭臺走到床邊,“公子,沒有人進來。”
這一回周瑯是真嚇到了,燭臺他都用燈罩罩住了,風也不至吹滅。
長青看到他在看燭臺,“剛才房間里突然暗了,我以為是公子起來吹滅了蠟燭。”
房間里擺著四個燭臺,怎么會一下全部滅掉?
周瑯本來就怕的很,這一下更嚇的不輕。
“我在旁邊守著,公子睡吧。”長青坐在了床邊。
周瑯又看了一眼房間里的四處,才戰戰兢兢的閉上了眼。
這房間里真的有古怪,從見到黑影開始,晚上房間里總是會發生這樣那樣奇怪的事。
等到周瑯睡著,長青伸手去碰他一下他的面頰,而后手掌覆了上去……
第二天醒來,周瑯終于受不住了,讓長青去跟令狐胤說房間里的怪事,長青出去之后,周瑯就躺在院子里的長榻上看書,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人在看他,抬起頭就看到昨天那個央他寫家書的士兵在院子外向里面張望。
周瑯招了招手,那人就走了進來。
“你還有什么事嗎?”周瑯問。
那士兵沒看到長青,膽子就大了一些,“昨天公子幫我寫家書,小人還沒有道謝……”
“小事而已。”周瑯道。
那士兵看了一眼周瑯,又回頭望了一眼,周瑯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正看到站在院門口的燕城。
那燕城見到周瑯望過來,連忙又躲開了。
“這……”
那士兵也不知道怎么開口,昨日周瑯幫他寫了家書,和他一起當值的那個人四下宣揚,讓燕郎將聽去了,所以今日他才被燕郎將押過來。
燕城好似也覺得自己方才那個閃躲顯得太欲蓋彌彰了一些,扭扭捏捏的走了過來。
“燕郎將怎么也過來了?”周瑯被他方才那個閃躲弄的有些愣。
燕城面皮薄,紅著臉不知該怎么開口。
還是他旁邊的那個士兵幫他說話,“公子,燕郎將也是來求你幫他寫家書的。”
燕城不識字,但他和住在一個院子里的肖時卿卻認得字,他只是聽他手下的人說了周瑯代人寫家書的事,想見見他,才用著這個借口找過來了。
周瑯還欠著上回的人情,怎么都不會拒絕,他從房間里找了紙筆出來,發現院子里只有燕城一個人了,“他呢?”
那人是被燕城趕出去的,但他肯定不會對周瑯這么說,“他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周瑯點了點頭,擺好紙筆。
燕城隨便編了幾句讓周瑯寫,等到周瑯寫好將書信遞給他,他才戀戀不舍的道謝離開。
周瑯看他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的叫住了他,“燕郎將留步——”
燕城回過頭,“周公子還有什么事嗎?”
周瑯追過去,“燕郎將住處還有空房間么?”
燕城怔住。
“這房間里有些不干凈的東西,所以問一問……”
“有!”還沒等周瑯說完,燕城就一口應下,“周公子是要住嗎?”
“嗯,如果方便的話。”周瑯這幾天是真的有點受不住了。
“方便!”燕城聲音都大了些,“方便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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