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又過了幾天,燕城忽然問他,要不要去出去。
出去?周瑯第一反應是出院子,沒想到燕城是說帶他出城,今天是開城采買的時候,軍營里許多人都會去鎮子上,燕城想借著這個空檔帶周瑯出去。周瑯在院子里早就悶壞了,雖然有燕城和肖時卿兩個說話,但現在變成了自說自話真的很難受,聽說能出城,馬上就起來換了衣裳。
燕城是瞞著肖時卿帶周瑯出去的,他鬼主意最多,怕周瑯被人發現了,還給他找了肖時卿的便服換上,兩人騎著馬堂而皇之的出了門。
“申時宵禁,我們那個時候回來就可以了。”燕城說。
周瑯這幾天和肖燕二人相處,關系親近了一些,說話也隨意了起來,“現在才午時,還有幾個時辰。”
這是時辰往鎮子里趕是來不及了的,燕城就帶周瑯去他最喜歡去的一個地方。
邊陲荒涼,緊挨大漠,但在這荒涼的黃沙里,能看到一個綠洲實在是稀奇的事。
“這——”周瑯驚喜的從馬上翻下來。這綠洲里還有一條小溪,“這里居然還有這么一個地方。”
燕城從前就發現了這么個地方,但因為偏僻一些,只有少數人知道,他帶肖時卿來過一回,這一回是帶周瑯來看。
“好看嗎?”
“嗯。”這綠洲緊鄰的就是黃沙大漠,這兩極的分化實在讓人嘖嘖稱奇。
燕城將兩匹馬牽到一邊綁好,回來時見周瑯蹲在小溪旁,伸手掬水,回頭對他道,“這水里居然有魚!”
燕城還沒見過有魚,過來一看,見那溪水里兩尾銀閃閃的小魚,也驚奇的很,跟周瑯一起蹲在溪水邊,看那水里游動的魚。周瑯伸手去掬了兩回沒有掬起來,燕城雙手一捧就捧起一尾魚起來,遞到周瑯面前。
周瑯就開玩笑,“放了吧,說不定是條美人魚,以后回來找你報恩。”
燕城掬著魚望著周瑯,疑惑問道,“什么是美人魚?”
“就是長著魚尾巴的美人。”周瑯將燕城手里的魚接過來,放回到溪水里。
燕城一本正經的說,“那不是妖怪嗎?”
“長得好看你管她是什么。”周瑯伸手撥了撥溪水,“聽說美人魚身段曼妙,歌喉有如天籟。”周瑯說著自己都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燕城對美人魚三個字根本沒有什么概念,他想一個女人長著魚尾巴,就覺得怎么也欣賞不出什么美感來。縱使是傾國傾城的美人,長著魚尾巴,那也是妖怪。
周瑯也沒指望燕城會附和他,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起來,“我去解個手。”
燕城臉色微紅,指著遠處一叢灌木,“我都是在那里方便的。”
周瑯擺擺手,走過去了。
燕城繼續去看水中游曳的小魚。
……
天色漸昏。
長青低著頭將一個鼓囊囊的包裹放到案上,令狐胤抬眼看了一下,伸手碰了一下,那黑色的包裹里就滲出更深一層的血跡來。
“這幾天辛苦你了。”令狐胤說。
長青這幾日都在外面奔波,他本來明天才能趕回來的,到鎮子上也不歇息,咬著牙趕回來了。
“下去休息吧。”令狐胤看得出長青臉上的疲憊。
長青低著頭正要退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開口提醒了一句,“將軍,有句話屬下不知當說不當說。”
令狐胤正欲提筆的手一頓,“說。”
“屬下認為三皇子并不值得信任。”長青這幾日按照令狐胤所說,捉拿一個聽聞風聲逃走的叛將,但他卻在取他性命的時候,聽到他和旁人議論起了三皇子的事。
令狐胤將手收了回來。
長青低頭看自己身下的暗影,“三皇子有意收編常鐘云,已派了心腹過去。”
誰不知道那常鐘云是二皇子的人。三皇子若真的要那常鐘云,定然是決定舍掉他。
但是到最后令狐胤也沒有說出別的話來。
“我知道了。”
長青沒有再多話,退了下去。
令狐胤看著自己鋪開的一張空白宣紙,他這封信是準備寫給南鳳辭的,本來有滿腹的話想要說,到現在竟然連筆也不想提起。
三皇子這一回,竟也要舍掉他。是認為他這一回再無翻身的機會了嗎?
令狐胤垂首笑了笑。
笑容里有十分的苦澀。
他在屋子里坐了一會兒,剛才退下的長青又忽然闖了進來。
外面天色還沒有黑,屋子里已經看不見光了。
令狐胤坐在黑暗里,沉沉的暮色只照到他身前的地方。
“將軍,周公子不見了!”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