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青蕪被押下去之后,皇上問金簾中執子的那人,“此事,國師怎么看?”
“我以為皇上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兩邊的宮女將簾子勾起,只看到一片冰雪的白。
……
瑾王傷的不輕,約莫四五日,才能下地。等到他能下地的時候,皇上就將他和柳青蕪召到殿前,詢問此事。
依然是隔著一道金簾。
“瑾王身體不宜久站,賜座。”金簾后傳來一道聲音,太監搬了一張椅子過來,瑾王聽皇上這體貼的話,心中漸漸有了底氣。
比起那瑾王,被關押了幾日的柳青蕪可以稱得上是形容憔悴,伏在地上,散亂的長發鋪了一地。
柳青蕪還未開口,那瑾王就搶白將那日發生的事情敘述一遍,說那柳青蕪在宮中孤寂許久,有一日邀請他去長樂宮,借敘舊行獻身之事,想懇求自己帶她離開后宮,他拒絕之后離開,后來在御花園中遇到柳青蕪,柳青蕪又是痛哭又是悔悟,他心下不忍,所以柳青蕪哄騙他吃下摻了藥的糕點之時,自己也不疑有他,直到后來自己藥性上頭,險些釀成大錯。自己這幾日養傷時,心中想起那柳青蕪為人還渾身發寒,為報私怨,不惜舍棄親子,想請皇上判那柳青蕪死罪。
柳青蕪聽那瑾王顛倒是非黑白,氣的渾身發抖。但那一日她確實傳信給瑾王,這是無法辯駁的事,她沒有帶隨身宮女,只身前往御花園,這又是難以解釋的事。
瑾王看那柳青蕪無法反駁,心中有了幾分快意之感。
柳青蕪將那一日的事說了一遍,只說到半頭,那瑾王就打斷她的話,“你這毒婦不要污蔑我,六皇子如今才四歲,我如何會下手?怕不是你想要陷害我,才使出這樣的毒計……”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伏在地上的柳青蕪就一躍而起,想要去掐斷他的脖子,卻被身后的侍衛壓了下來。
瑾王方才被她嚇了一跳,現在見她被人壓下,又想到自己背后傷口,便道,“皇上,你也看見了,這毒婦見欺瞞不成,想要殺臣弟滅口!”
金簾后的那人道,“嫻妃,瑾王說的可是事實?”
那一日所見所聞皆是柳青蕪心中隱痛,她卻非要聽見那瑾王反復提及,顛倒是非,心中怒意滿腔,幾不能忍,“皇上,瑾王顛倒是非黑白,那一日他明明……”話沒有說出口,已經泣不成聲。
“那你如何解釋瑾王所說的密信?”
柳青蕪慘笑,“皇上,我這么做,不是您授意的嗎?”她從前也是千金小姐,只是嫁來宮中,養出了驕縱的脾氣,所以落到如今這個下場,她也怪不得誰,“您讓我替您查那瑾王造反的事,讓我委身于他……”
金簾后的人微微蹙起眉宇,而后冷駁斥,“一派胡。”
柳青蕪聽他不承認,只覺自己這一回,只怕是死了也不能心安。
“朕未曾傳什么信給你。”金簾后的人道。
柳青蕪現下已經是萬念俱灰,想那皇上不認,自己一個后宮婦人,又哪里做的了什么?
瑾王見柳青蕪伏在地上,再未抬起頭來,心里得意。
“來人——”金簾后那人正要給那柳青蕪定個罪過,就聽一道清冽的聲音道,“慢著。”
瑾王聽出那一聲是國師的聲音。
“皇上不妨請六皇子過來一趟。”那聲音如那清泉一般,并無動人音色,聞之卻令人舒服的很。
話一出口,柳青蕪與瑾王齊聲阻攔。
“臣妾認罪,不必,不必讓六皇子過來了。”柳青蕪身為人母,哪里會讓小皇子再出面回憶一回那一日御花園里的遭遇呢?
瑾王則是怕那六皇子說出什么不利于他的話,“國師,那六皇子傻了四年了,您將他叫過來,還指望他能說出什么真話不成?只怕在長樂宮里,就已經和他母妃串通好了。”
國師聞,只輕輕一笑,那一聲笑卻沒有溫度,“既然是癡兒,如何串通?”
瑾王被問的語塞。他心中暗道,那六皇子這個年紀,只怕那一日的事,應該已經忘記了……即便沒有忘記,一個傻子的話,也沒有什么要緊吧。
他這么安慰自己。
百里安這幾日在長樂宮里,因為柳青蕪忽然現身,刺傷瑾王,叫他那計劃全部被打亂。他又是個成人的內在,整日憂慮,茶飯不思,比上一回來這里時,又要瘦弱許多。一個宮女將他抱進來,他靠在那宮女的肩膀上,眼睛里也沒有光。
柳青蕪看到他這副模樣,更是心疼,“皇兒——”
百里安看見柳青蕪還沒有死,眼中亮了一些,從那抱著她的宮女懷中掙扎出來,“母妃。”
柳青蕪將他抱在懷里,一旁的瑾王看見,神色微微有些奇怪。
“還請瑾王當著六皇子的面,再復述一遍當日御花園的情境。”皇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