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早就聽聞這皇上奇異的登基之路,還想著是多么深不可測的新皇,但現在入宮看到這么個柔弱秀美的少年,坐在皇位上,一個個連大點聲音也不敢,生怕嚇著了他。
百里安倒是沒他們想的那樣嬌嫩,只是當那滿座灼灼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時,他總是覺得自己沒端出帝王的儀態來,竭力將背挺的更直一些。
等接風宴散了之后,何朝炎本來要和那些將士一起出宮的,百里安卻派人叫住了他,領他到了偏殿里。
何朝炎聽到百里安要見他,心里大喜過望,早早的就在偏殿等候,百里安早就被覺得那繁復華麗的衣裳累贅,換下來之后才過來。
何朝炎方才在宴上喝了些酒,臉色有些微紅,見到一身青衣的百里安推門而至,慌忙的站起身來。
百里安知道他要行禮,連忙攔住他,“這里沒有別人,你不必多禮。”
何朝炎剛才叫他皇上,也拗口的很,但兩人始終身份有別,現在聽百里安這樣說,他也不叫了,“一別之后,沒想到六皇子已經做了皇上。”
百里安嘆了一口氣,引著何朝炎又坐了下來。
何朝炎聽他嘆氣,覺得詫異,“我剛才在席上,就看你一直蹙著眉,是不是在宮里,有什么難事?”他本想說一句,我替你出頭的,但想著現在百里安如今的身份,又覺得自己是多慮了。
“倒沒什么難事,只是……”百里安還在想著如何開口。
何朝炎也不催促,他此次算是真正的領兵打仗的一回,雖只是小小的平叛,對他內心的成長不可謂不大。
但他越是成熟,對百里安那難以喻的隱秘感情就越是清晰。他看著百里安蹙眉,藏在袖子里的手總是想探出來替他撫平褶皺。
百里安想了一會,抬起頭看何朝炎直勾勾的盯著他,還頓了一頓,隨即才道,“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
何朝炎從偏殿出來時,還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他滿腦子都是方才百里安在燭光下,貼到他身旁同他說話的模樣,那柔媚的目光……
在外頭等他的將士見何朝炎走來,像是沒看到臺階似的,一腳踏空險些摔倒,他們連忙擁簇過來,“何將軍——您小心啊!”
何朝炎哪還有在外的大將氣魄,脫了那身鎧甲,就真的成了這皇都的富貴公子似的,
何朝炎見到他們,才清醒過來了似的,將袖子從他們手上扯回來,“你們還沒出宮嗎?”
“我們在等將軍。”
另一個笑嘻嘻的道,“是啊,將軍今天得了天大的封賞,我們也跟著沾沾光。”
何朝炎得人心擁簇,只因他不像其他將軍似的,那么注重家室門第,才讓這些出身寒門的人有了施展抱負的機會。
“回去吧。”何朝炎道。
他們說了會皇上封賞的事,忽然不知是誰,提到今日席上的皇上了,道,“這新皇長的真是好看。”
“我還沒見過長的比他還好看的人。”
一群人喝了酒,也不顧忌還是在宮里,一邊說一邊笑。
“我還以為皇上帶的哪個娘娘過來的。”
何朝炎在前面走著,越聽后面的人講的越不像話,就停下腳步,轉頭望他們,“都給我住嘴,還在宮里,敢議論皇上?”
那些人還是知道何將軍雖然平日同他們廝混,但有許多還是同他的爹一樣恪守禮數,當即便不敢開口了。
夜色已深,地上又有水洼,這一路就走得慢,于是只沉靜了一會,就又有人開口,“將軍,您當初也在宮里讀書,應該是認識那皇上的吧。”
何朝炎聽人提起從前的事,神色就柔了幾分,“嗯。”
“怪不得皇上要將你召去偏殿里。”另一人道。
“何將軍,皇上和你說了什么?”
何朝炎聽左右嘰嘰喳喳,有些不耐煩。
有人故意和他開玩笑,“皇上那樣好看,叫將軍過去,當然是說些悄悄話。”話一出口,方才說話的人都安靜下來。
那人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住了嘴,戰戰兢兢的等著何朝炎降罪的時候,卻見那何朝炎一不發,臉上還浮現出些微緋紅來。
不過夜色茫茫,那緋紅沒有叫人發覺。
“回去了,不要再說這些廢話。”已經走到宮門處,守著宮門的禁軍將宮門打開,何朝炎甩袖,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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