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聞佩思索一下,“如果現(xiàn)在那個人還活著,把師兄身體里的蠱蟲取出來,師兄應該能保下性命,但那個人,恐怕……”
“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好吧?”百里安已經(jīng)準備去找刀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躺在床上的玉青檀忽然動了一下,羅聞佩馬上過去扶住他,“師兄——”
玉青檀剛才聽到了兩人對話,他抓著羅聞佩的手臂,不看一旁的百里安一眼,“我有話同你說。”
羅聞佩點頭。
“讓他回避一下。”玉青檀說的這個他,自然就是百里安。
百里安看玉青檀正眼都不瞧自己,心里就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了,昨晚可是他拼命把玉青檀給救回來的,不過他也不是死皮賴臉的人,聽到玉青檀這么說,就帶上門出去了。羅聞佩看百里安走了,才又問玉青檀,“師兄,是有什么不能告訴他的嗎?”
玉青檀按著心口,聲音壓的極低,“我把連心蠱,下給了百里安。”
羅聞佩一聽這話,神色就是微微一變。
玉青檀沒有同他解釋太多,他本來已經(jīng)離開千里之遙,卻因為感到身體里連心蠱的異動趕了回來,在看到百里安無礙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氣。
“師兄,那……”
“別告訴他。”玉青檀說。
羅聞佩抿了抿嘴唇,他與玉青檀接觸不多,但對于這么個同門師兄,卻還是親近的很,“可是,你怎么辦?”
玉青檀按著胸口,笑了一下,“我無事。”
玉青檀這個模樣,明顯就是體內(nèi)的連心蠱反噬了。他身體里的是雄蠱,從小就被師傅種在身體里,現(xiàn)在挖出來,雖然會傷及心脈,但總會留下一條命,但是他又擔心,如果挖出來,百里安會不會立時死去。在反反復復的擔憂之后,他現(xiàn)在反而平靜了下來。
“師兄……”
玉青檀身體里的連心蠱已經(jīng)發(fā)作多日,現(xiàn)在這副模樣,已經(jīng)是虛弱至極,他提醒羅聞佩道,“我在回來的時候,看見有官兵……只是大雪封路,他們沒有找上來,等雪化了,他們一定會來的,早些帶著他走吧。”
羅聞佩看不懂玉青檀,他和這個師兄不同,他雖然受師傅教誨,卻一直遠在宮外,而玉青檀卻是時時跟在師傅身邊。他總是離開,羅聞佩也知道,他無非是想去看一看更多的景色,他被師傅困在方寸的天地里,已經(jīng)太久了。
羅聞佩看到他衣襟里雪白肌膚,那殷紅的蛛網(wǎng)似的紋路,已經(jīng)蔓延了上來。
“我想休息了。”玉青檀闔上了眼睛。
羅聞佩幫他蓋好被子,帶上門走了出去。門口,百里安在伸著懶腰,看到他出來,回頭問了句,“說完了?”
“嗯。”羅聞佩此刻心情頗為復雜。
百里安說,“玉青檀身上的蠱蟲,盡早挖出來吧。”
“我……”羅聞佩手收攏了一些,頭一次在百里安面前撒謊,“我記錯了,連心蠱若是挖出來,宿主立時就會斃命。”
“那怎么辦?”
羅聞佩看著百里安臉上出現(xiàn)的懊喪神色,袖子里的手收攏的更緊一些。
……
玉青檀一天一天的虛弱下去,他幾乎已經(jīng)不吃東西了,大半的時間躺在床上。胸口的蛛網(wǎng)已經(jīng)長到了他臉上來,那樣鮮艷的顏色,讓他本來清冷的一張臉,憑空多了幾分妖冶之色。
玉青檀清醒的時間不多,在清醒的時候,他幾乎不說話,就是說一兩句,也是和羅聞佩說。百里安都要以為,自己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來玉青檀的厭憎了。
村落里的雪已經(jīng)停了,房檐上傳來雪水融化滴滴答答滴落的聲音,羅聞佩和百里安說,“我們?nèi)e處吧。”
百里安那時沒反應過來,以為羅聞佩說的就是這村落里,“這么大的雪,能去哪啊。”
“燕京。”
百里安手上的動作頓住,“要離開這里?”
羅聞佩點頭。
“什么時候?”
“明天。”羅聞佩聽了玉青檀的提醒,不敢再在這里久呆。
“這么急,不能等雪化么?”百里安在這里呆了太久,現(xiàn)在忽然說離開,反倒生出一絲絲的不舍來了。
羅聞佩說了好幾個理由,聽著覺得都有理,但百里安卻覺得都是借口,但羅聞佩都這么決定了,他也就沒說什么,回房間去收拾東西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雪又下了起來,已經(jīng)睡下的百里安爬了起來,他想到明天要走,心里總覺得有些奇怪,準備去問問羅聞佩的,一推門卻見玉青檀的房間亮著,他走過去看了一眼,見房間里兩道人影映在門上,像是在商議什么的模樣,要是平日,百里安肯定不屑于偷聽,但因為羅聞佩決定要走決定的太倉促,他心里生出了疑慮來,就站在門口,附耳偷聽起來。
“天一亮,我就會躲起來,啟程時,你就說我走了。”
是玉青檀的聲音,百里安心里有些奇怪,湊的更近一些。
“師兄……”
“師傅當初,托我照顧好他,但如今我怕是做不到了,只有把他再托付給你了。”玉青檀難得的下了床,他站在燭火旁,不知道是因為燭火還是別的緣故,他慘白的臉頰上,染了幾分血色。
兩人又說了什么,只是因為玉青檀咳嗽的彎下身子,羅聞佩前去攙扶,因而兩人說的話也小了些,百里安站在外面聽不真切。
“師兄,我還有一事問你。”
百里安將門推開一些,貼著露出的一條縫隙聽里面的人說話。
“師兄,你將連心蠱下給他,是否是因為你……喜歡他?”
“喜歡么?我也分不清,只是師傅從小讓我看他,除了他,我也沒認真看過別人。”房檐上的水珠滴落聲忽然停了,玉青檀的聲音,一下子顯得不是那樣的模糊,“就只有他,就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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