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設在含元殿,因為要招待北蕃王和使者團,所以規模非常盛大,一大早就有宮人們捧著各色緞帶和造型精巧的燈籠在裝點大殿。
晌午過后,沈茉云一邊挑選衣物首飾,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可是安排好了?”
素月遞上一支雙鳳銜珠的金釵,說道:“主子放心,奴婢吩咐過好幾次,不會出錯的。”見沈茉云微微搖頭,便放下金釵,換了一支做工精細的金步搖,見其微微點頭,一轉手就擱在了旁邊的托盤上,那兒已經放了好些臂釧、玉鐲、金釵等物,一眼看過去,璀璨華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沈茉云“恩”了一聲,可還是再一次叮囑:“小心些,別留下痕跡。”
素月道:“放心,保管扯不到咱們頭上。”
挑好宴會上要穿戴的衣裳首飾,眼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沈茉云便喚人準備熱水,沐浴梳冼。待一切妝扮妥當后,寶兒正好過來,見到沈茉云,笑道:“阿娘,可是要去含元殿?正好,我陪阿娘一起入席吧。”
沈茉云自是不會拒絕,卻有點疑惑:“駙馬呢?你不是應該同駙馬一起入席嗎?”
寶兒無所謂地一聳肩,道:“他啊,現在應該是跟琦兒在一起吧,兩人正在討論兵法和武學,聽得我悶死了,于是就先一步來長樂宮來看您。再說了,想見駙馬我什么時候不能見?可阿娘您就不同了,女兒又不能天天進宮來看您,自然是先緊著您了。”
沈茉云被逗得樂了,手指輕點寶兒的額頭:“就你會哄人,難怪你父皇這么寵你。”
她見時間確實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說,拉著女兒就踏上步輿,朝宣政殿行去。
已是掌燈時分,宮燈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與明珠燭臺相輝應,絲竹聲悠然響起,一踏進大殿,展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副迤邐到極至的奢靡畫卷。
沈茉云在眾人的參拜行禮聲中走到御座下方的左側,翩然入坐,待與寶兒閑說了幾句后,便打發她回座。沈茉云坐下后,沒有說話,而是先四下看了看,除了皇帝、北蕃王及數位大臣使者外,其他人皆已入席。待看到妃嬪那兒仍留有兩個空位時,她眸光一閃,唇角微微揚起,卻又很快撫平,轉過頭對傅昭媛說:“那本《神異志》我已經看完了,明兒就讓人送回景福宮。你那兒可還有別的書?”
傅昭媛微笑道:“尚有一本《山海奇談》,娘娘要是有興趣,明日我親自送過去,省得你的人多跑一趟。”
沈茉云說道:“那又得麻煩你了。”
“不是甚大事,娘娘客氣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氣氛倒還算平和。一旁的江昭容忽然蹙了蹙眉,說:“秦容華和顧芳華呢?還沒來么?”
秦婕妤早就在納悶為何自家堂妹還沒出現,一聽江昭容問及,忙回道:“許是在路上了,或許梳妝費時過多,便晚了些許。”話是這么說,可是事實如何,秦婕妤心中也沒底,只望堂妹快些過來,省得沖撞了圣駕。
因皇帝還沒到,江昭容也不好多說,聽得秦婕妤的話后,微一頷首,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不再語,算是揭過了此事。
而駙馬趙文淵和宇文琦早已入席,只不過位置并不排在一起,而是分席對開。趙文淵見寶兒朝他走了過來,忙站起身伸手去扶,待兩人坐下后,他道:“宴席之上免不了會有人敬酒,可太醫說了,你這幾日不適合飲酒,一會兒公主還是忍忍吧。”
寶兒不由得皺了皺眉,神情略有不愉,可還是應道:“我會注意的。”
趙文淵見她不高興,想了一下,說道:“前幾日我的好友給我捎來了一壇女兒紅,待太醫說公主可以飲酒后,我再陪你一起嘗嘗這女兒紅,這樣可好?”
聽了這話,寶兒神色一松,眼神柔和了幾分,對趙文淵笑了笑,說道:“此意甚好。”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你費心了。”
趙文淵微微一笑,一招手喚來宮人,把寶兒面前的美酒撤下,換了溫開水過來,又對寶兒說道:“你還在喝湯藥呢,茶解藥性,喝多了對身體無益,還是清水最為穩妥。”
寶兒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不多時,在內侍的通報聲中,宇文熙與北蕃王一起步入了宣政殿,兩人笑晏晏,一副相談甚歡、相見恨晚的模親。當然,是宇文熙走在前方,北蕃王錯后其半步,后面跟著數位大臣和北蕃使者。
這幅場景很正常,正常得不得再正常了,而唯一的突兀,就是低眉順眼跟在皇帝身后的秦容華和顧芳華。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意外,眾人納悶了。皇帝與北蕃王一起出現在宮宴之上,算是友好的表現,可是這兩個莫明其妙夾雜其中的妃嬪,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