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安修是空著手開車離開的,因為章時年很給面子,燉的梨當天就吃了兩只,其余的四只也被他收到冰箱里了。這種情況下,陳安修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說,這梨不是給你燉的,是準備給我兒子的。再說這點東西還不至于舍不得。
事先通過電話,陳安修很快就接到了等在路口的媽媽和噸噸,腳下放著不少買給老人的東西。
“壯壯,這車里面可比咱家那輛寬敞多了,看這樣子是新車吧,你這個老板人還真好。”噸噸自動爬上副駕駛,陳媽媽提著東西去了后面。
“人是挺好的,不過我也就給人做兩個月。”
“就是一天都得好好做,別讓人家說閑話。”
“媽,我知道了。”每次說到工作,媽媽就嘮叨一遍,聽得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行,行,我知道你長大了,一點都不聽話。”陳媽媽一輩子是個要強的人,年輕的時候脾氣大,現在年紀稍長,性子反而收斂溫和很多。孩子們不愿聽的,她念叨的也少了。
“媽,望望呢?”
“不用管他,他說明天的時候自己回去,反正他自己也有車,方便。”
沿著濱海大道北去,繁華的城市逐漸被他們拋在后面,公路兩側更多出現的是田地和村莊,還有高高低低起伏的山嶺,現在是四月份,綠島靠海,天氣回暖慢,樹木剛剛開始發芽,田野里的綠色還很少,穿過一條不長的隧道向右拐去是進山的路。路是沿著山勢向上延伸,一側是長滿樹木的和緩斜坡,另一側是不算很深的山谷,夏天雨水多的時候,山谷下面郁郁蔥蔥,溪流湍急,現在是枯水期,溪水很淺,無數的鵝軟石暴露在陽光下,遠遠望去,白花花的一片,進山的路只有這一條,據陳爸爸說是在他小時候就有了,這么算來,少說也有四五十年的歷史了,這些年陸續修補過,路況還算不錯,不過路面不寬,兩輛車并駕齊驅都困難。車子一拐上山路,陳媽媽就念叨陳安修開車慢點。
東山算是綠島市比較出名的一個旅游景區,山上道教和佛教的建筑都很多,不過這些基本都集中在山的南邊,陳家村在東山北面的山坳里,溪谷森林的自然景色很不錯,但離著其他旅游景點太遠,也沒有什么購物商店,旅行社為了節約費用,行程上很少安排這個景點,所以不同于南邊常年游客不斷的盛況,北邊除了暑假旅游高峰期,很少見到旅游車輛。北邊的這些村子也沒有南邊的富裕,但勝在遠離喧囂,日子要平穩寧靜很多。
這些年村子里的生活都好了,很多人家都起了三層的樓房,不過陳安修家還是住在原先的三間紅瓦房里,陳爸爸前幾年也有蓋樓的心思,但那時陳安修在外面當兵,天雨看著又沒有住在村子里的打算,他怕蓋了只有他們老兩口住著也沒意思,事情就這么拖了下來,現在的這三間瓦房是陳安修一歲多的時候蓋的,房子還很結實,有一個敞亮的大院子,孩子們都還沒結婚,一家人住著還挺不錯的。
陳家村里的街道和胡同都是用大塊的條形石鋪成的,寬闊平坦,開車進去絕對沒有問題,陳安修家住在村子西頭,從胡同南頭數第二家,第一家靠著大街的就是江新寶老人的。
到家的時候,陳爸爸已經做好午飯了,正站在胡同頭上一邊和人拉家常,一邊等著他們。見到陳安修他們車子過來,他迎上去,摸了摸車頭,笑著說,“這車看著真不錯。”
陳安修下車和村里的叔伯們打招呼,打開車門對他爸爸說,“爸爸,你要不要上來坐坐試試?”
陳爸爸探進頭進去看看,擺擺手說,“不上去了,我剛去了菜地一趟,鞋上都是土,人家車里這么干凈,別給人踩臟了。”
畢竟不是自己的車,爸爸不上來,陳安修也不再勉強。
“爺爺。”噸噸自己打開車門先跳下車。
有什么事情不習慣,連續看上近十年也能習慣了,當年陳安修十八歲弄個孩子出來,村子里議論紛紛,但噸噸現在都快就九歲了,村子里的人早就接受這個事實了,長輩們見到,也都夸孩子長得真好,很有默契地不提孩子的媽媽。
“又好幾天沒見噸噸了,爺爺抱抱,試試胖了沒有。”
陳爸爸今年五十出頭,常年干活,身體和精神都非常好,白頭發都沒一根,他一米七五左右的個頭,放到現在不算什么,但在他們那一輩里還算是高個兒的,他濃眉大眼,臉部線條硬朗,性格也爽朗,陳安修與他在容貌上沒半點相似,但性子倒是像他最多。
噸噸和爺爺奶奶很親,摟著他的脖子笑,“沒胖,爺爺,奶奶帶我去藥店里稱了,還少了一斤。”
陳爸爸現在最疼的就是這個孫子,親自抱著往家走,“怎么還瘦了呢,爺爺多做點好吃的,你在家里多吃點補補。”又回頭囑咐陳安修,“壯壯,你把車開到咱家門外邊,大街上車來人往的,別把人家新車給刮壞了。”
陳家的大門朝西,家里有三間北屋,三間西屋,院子很大,地上鋪了紅磚,東墻下種了兩棵蘋果樹,陳爸爸喜歡侍弄花草,所以陳家墻角下,窗臺上,零零總總的擺了不少花盆,陳安修幫媽媽搬車里的東西下來,見爸爸還抱著噸噸沒松手,就喊道,“爸,你把噸噸放下吧,那么大的孩子了,不用抱著。”
“別管他,他現在是誰也沒有孫子親,愿意抱就抱吧,又不是七老八十抱不動了。”陳媽媽提了盒輕便的東西跟在陳安修后面進門,順便把大門掩上。
陳爸爸的午飯準備的很豐盛,自家蒸的大饅頭,雜米粥,炸了一大盤子巴掌長的鯽魚,燉了一只土雞,炒了兩個青菜,一碗洗干凈的野薺菜,還有小半碗自己做的黃豆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