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噸噸,多吃點魚,這是爺爺去水庫撈的。吃魚聰明,學習好。”陳爸爸細心地把魚頭和魚刺都剔掉,放到噸噸碗里。
“爸,你沒人聽說嗎,總是溺愛孩子不好,你吃你自己的,菜都涼了。”隔輩親也不能這樣啊,陳安修夾一筷子青菜給兒子,“噸噸,自己吃。”
陳爸爸說,“你小的時候,我給你剔魚刺剔了多少年,現在沒沒見你哪里不好。”
陳安修得意忘形,“那我肯定是不一樣的。”
噸噸的眼角掃了他爸爸一眼,然后默默加快扒飯的動作,有個沒有自知之明爸爸的小孩好可憐啊。
“壯壯,吃完飯,先去你三叔那里看看奶奶,你這都一個多月沒回來了。你奶奶她也挺想你的。”
“恩,我待會吃完飯就過去。”陳奶奶和三叔住在一起,就在隔壁胡同,很近。
“著什么急,明天人都來了,再一起去,不是一樣嗎?再說她哪里會想壯壯啊,她攢點東西只會天天念叨著天齊什么時候來。”老太太不喜歡壯壯也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的。
“她年紀都那么大了,還有多少年頭能活,你還和她計較這些做什么啊?”
“不是計較,你愿意去就去,天雨和天晴去,我都不說什么,可她又不喜歡壯壯,讓壯壯去干什么?”對于當年的事情,陳媽媽一直耿耿于懷。
“不管他怎么樣,壯壯是不是她孫子啊?你這當媽媽的別在中間添亂。”
“媽,我去看看就回來了,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別吵了。”
“你愿意去就去吧,早去早回來。”陳媽媽最后妥協,她也不是非不讓去,但說想壯壯,真違心。
婆媳關系這種事情,從古至今都這樣,孰是孰非夾夾雜雜的,早已經說不清楚了,陳媽媽和陳奶奶就屬于那種關系比較一般的,兩人性子都有些硬,想做到親如母女很難,但開始的時候面子上還過得去,但這種關系在陳安修四歲那年打破了。
陳安修四歲那年,他媽媽懷了二胎,又在學校里帶著畢業班,陳爸爸農閑了就跟著工程隊到市里攬些零碎裝修活補貼家用,陳安修沒人看,夫妻兩個就商量著每月額外給陳奶奶二十塊錢幫著帶帶陳安修,陳奶奶應承了,當時一起和陳安修住奶奶家的還有他的大堂哥陳天齊,說到他大堂哥就不能不提陳安修的大伯陳建明,他在市政府做秘書,陳奶奶最得意的就是這個大兒子,后來是她的大孫子陳天齊。
陳安修的大娘那時是綠島棉紡二廠的女工,是個非常愛計較的人,她常說奶奶養孫子是理所應當的,所以一分錢都不往這邊拿,陳天齊比陳安修大五歲,那會在村子念小學,嬌氣的很,每天吃的不合心意都會哭鬧。
陳安修那時候小,陳爸爸每次從市里回來,就給他搬回來一箱子吃的,都是些奶粉,麥乳精,鈣奶餅干,菠蘿豆,杏元餅干,黃桃罐頭之類的,陳爸爸是很清楚他娘偏心大哥那邊的,每次就多買點,老人和天齊也能分點,就是這樣,那些東西也沒多少落到陳安修嘴里,大部分都讓他奶奶給陳天齊吃了。本來沒見著也就罷了,偏偏又一次被陳媽媽親眼瞅到了,陳天齊邊吃邊作踐東西,陳安修餓的哇哇直哭,沒人給他吃,他就哭著趴到地上就撿陳天齊丟掉的。陳奶奶在邊上看的清清楚楚卻一句話不阻止,陳媽媽當時二話沒說,抱著陳安修就回姥姥家了。
就為著這事,陳媽媽有兩三年沒登過陳奶奶的家門,逢年過節,她準備好東西,陳爸爸送過去,她自己從來不去。
陳奶奶現在和他的三兒子陳建浩住在一起,陳安修帶著噸噸過去的時候,他三叔不在家,三嬸柴秋霞正在院子水龍頭那里洗魚和肉,都是準備明天壽宴上用的。
“三奶奶。”
“噸噸啊,星期天放假了?”柴秋霞是個高大微胖的中年婦人,與她健碩的外表嚴重不符的是她柔弱的性子,陳奶奶四個兒媳婦,唯一拿捏住的大概就是個老三媳婦了,所以陳奶奶只愿意住老三家,說沒人給她氣受。
“三嬸,這么早就忙開了?”
“現在收拾好了,明天用著就方便一些。”柴秋霞在水龍頭上沖沖手,“來看你奶奶的吧,在屋里呢,你們去吧。我去給你們拿可樂喝。”
小時候感情沒打下基礎,現在心里就是想親近彼此之間也像隔著一層什么,陳安修把提前新買的玉鐲子給她,她很很喜歡,立刻就戴上了,翻來覆去的看,夸陳安修孝順。她頭發梳地整整齊齊,精神也不錯,但人真的是老了,皮膚皺巴巴的,身上精瘦精瘦的,吃再多也不長肉。陳安修陪她在院子里曬太陽,聊了會家常,她老了,但還是最疼陳天齊,惦記著他明天能不能過來。陳安修說應該能的,醫院里也是有休假的,她就很放心的樣子,說天齊現在是醫生了,很忙。陳安修就順著她的話說,在這里待了有一個小時,陳媽媽打電話說是要上山挖野菜,陳安修就帶著噸噸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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