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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涂苒去找周小全,順便看望蘇沫和她的孩子。
蘇沫生了個女兒。
涂苒去的時候,蘇沫一人在家,正給女兒泡牛奶,見她倆來了又忙著倒茶讓座。
小孩兒半歲多,躺在童車里咿咿呀呀,手腳動個不停,看上去有點兒瘦,精力卻旺盛,眉眼長得像蘇沫,鼻子和嘴又像佟瑞安。
涂苒把孩子抱起來,小家伙也好奇地望著她,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珠兒定在她臉上,過一會兒又咧開嘴沖著她咯咯地笑開了。
涂苒心里很喜歡,贊道:“好姑娘,一點也不認生。”
蘇沫“撲哧”一聲樂了:“這才多大就會認生,那還得了。”她瘦了很多,比生孩子前還要瘦點,身上穿著件半新不舊的居家服,長發用皮筋簡單地一束,有些兒凌亂,瞧上去精神不太好。
涂苒拿起奶瓶幫忙喂孩子,她將孩子的背托高了些,不時細心觀察孩子的表情,生怕一不留神嗆著了小家伙。
周小全說:“看不出來,你還挺在行的。”
涂苒笑笑:“以前看育兒書是理論學習,這會兒才是實踐。”
周小全瞧了她一眼,扯開話題:“你瞧瞧咱們蘇沫,身材比以前更好了,越來越有辣媽范兒了。”
蘇沫嘆了口氣,笑道:“等你有孩子就明白了,白天上班,晚上帶孩子,有時候連個囫圇覺也沒法睡,佟瑞安又忙,娘家又遠,我不瘦才怪。現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一覺睡到自然醒。”
周小全問:“你老公忙什么呢?周末也不呆家里。”
蘇沫說:“去學校了,他不是讀在職博士么?忙得要死,但是不讀也不行,他們公司那么多高學歷,評個職稱要擠破腦袋。”
周小全說:“你公公大學教授,干脆把他兒子挪到學校當老師得了,在企業里混多辛苦。”
蘇沫說:“哪有那么簡單,現在好一點的大學,海歸博士也要排隊。再說……”她手腳利落的洗凈奶瓶,擱到消毒器里,“我公公為人實在,除了學術,其他方面是不愿多操心的。老知識分子了,清高,拉不下臉面。”
周小全說:“公公不行,婆婆厲害呀,讓她活動活動。”
蘇沫說:“她厲害是厲害,可又不在學校工作,只在學校里住著,和那些教授夫人們關系還行,一起上上老年大學啥的,估計也談不上深交。”
周小全沖涂苒一努嘴:“蘇沫可有個厲害婆婆,嘴巴挺能說的。”
蘇沫聽了這話,無可奈何地笑笑。
涂苒見她心里有事,安慰道:“就一老太太,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兒去,平時還能幫你看看孩子,可以了,至于那些小事,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
蘇沫點了點頭,不愿多談,她問涂苒:“這么久都沒見過你老公,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就讓我們苒苒委身下嫁了。”
周小全趕緊接口:“你說陸程禹啊,此人甚妙,長相氣質,介于帥哥和型男之間。他倆還是我介紹的呢。”
涂苒白了她一眼,對蘇沫說:“以前不知道你住這兒,不然肯定會請你喝喜酒。”
蘇沫笑道:“這個真沒想到。要不哪天趁佟瑞安在家,也帶上你們家的過來坐坐,幾個人聚一聚。”
涂苒答應了,又聽她說:“我的這個老同學從不輕易動心,以前上大學,也沒正經談過戀愛,所以她成績比我好,不過……”蘇沫笑一笑,“倒是有過一次刻骨銘心的暗戀。”
周小全一臉不信:“算了吧,就她那樣還玩暗戀呢?”
蘇沫說:“真的。就是挺遺憾的,那人我也一直沒見過,只知道不是我們學校的。”
周小全笑嘻嘻地看向涂苒:“那什么人啊,長啥樣啊?”
涂苒忙著逗孩子:“多早的事了,誰還記得那個。”
蘇沫笑道:“那會兒,你總是靠在宿舍的窗戶邊上聽情歌。有一次我問你在想什么,你說你喜歡一個人,我說你去追吧,你說那人太優秀,追不上……”她有些兒感慨,“當時可真年輕,一彈指頃,我已徐娘半老、孩子他媽了。”
幾個人都笑起來,周小全說:“哪兒有呀,我們這個年紀風華正茂。”
蘇沫這兩天帶孩子帶得發膩,現在難得有人聊天,談興正濃,又說:“涂苒以前是小文青,翻來覆去就愛嘮叨一句話,什么……”她側頭仔細想了想,“一輩子走過許多地方的路……想不起來,生了孩子腦細胞全死了。”
涂苒接著道:“……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她神色淡然如常,嗓音低柔沉靜,等念完了自個兒又覺得好笑,略微解釋:“這是沈從文寫給發妻的情書。可惜沒多久,他就扔下張兆和義無反顧愛上了另一個女人。所以有些事都做不得準的,聽聽就行了。”
轉眼到中午,蘇沫一定要留她們吃飯,正好佟瑞安也回來了。
佟瑞安也話少,見著客人只寒暄幾句便沒了語,說話時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很容易博人好感。他抱著女兒逗弄了一會兒,就挽起衣袖到廚房做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