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時間里,莘奴也是強打精神與眾位女眷寒暄應對之后回轉了宅院中。
回到了府上,第一件事便是喚來了瑛娘叫她找一位郎中回來。
很快鄴城里最好的郎中上門,把脈之后,老郎中開口問道:“姬有多時未來癸水了?”
莘奴回答三個月后,老郎中恭喜道:“方才脈象往來流利,如盤走珠,乃是喜脈,恭喜姬有至少三個月的身孕了?!?
莘奴緊緊抿著嘴,只吩咐瑛娘包了足夠分量的圜錢給郎中,并派車馬將郎中送走。
而她則獨自回轉內室,坐在銅鑒前撫摸著自己肚子直愣愣地發呆。
這幾日的倦怠無力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原來就在現在還算平坦的腹內,早就依附著一塊骨血,在悄無聲息地抽吸著她的精力靜靜地蟄伏生長……
可是這骨血是不被祝福的,她甚至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日會生下王詡的孩子?
從父親離世的那一天起,她畢生的經歷都是用來擺脫王詡的掌控??墒巧仙n似乎對她充滿了惡意,就在她以為自己終于徹底擺脫了他時,自己的腹內卻早已吸附上了他留下的骨血……
過了好一會,鏡中之人終于凄然的微微一笑,猛一伸手,將銅鑒前的燕脂水粉鋪灑得滿地都是。
銅盒在地上敲擊著清脆的聲音還未及停歇下來,門外便傳來瑛娘擔心的聲音:“姬可安好?”
說話間,瑛娘便推門而入了,看著莘奴失魂落魄的樣子,便走上前去,攙扶著她起來躺臥在床榻上,然后再彎腰收拾起滿地了狼藉,一邊收拾一邊輕聲細語道:“姬的身子如今甚是不妥,千萬不可傷身動氣。女人的生產乃是打劫,只有生前的幾個月將養得宜,臨了才能熬將過去?!?
莘奴知道瑛娘說得在理。生產自古以來都是兇險無比的。就算扁鵲神醫在側,也難保萬無一失。
她以前也聽姬瑩說過一些都城士卿的隱秘私史,說是有士卿之家的女子在未出嫁時,與人交好,一時不慎暗結珠胎,有那膽大的竟然向巫醫求藥落胎,結果卻是下盤血崩,一命嗚呼。
所以有分寸的人家,就算自己家的女兒一時不慎真有了孩兒,羞惱之余,也不會行那魯莽之計。
就算是婚期在即,發生了家丑,也不過找些借口拖延婚期,待得產下孩子送人后,再行婚配。
這簡直是士卿之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所以新娘家若是突然開口要延后婚期,那新郎君的臉上通常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翠綠。
是以瑛娘明知莘奴乃是未嫁之身,也未曾見過她有心愛的情郎,卻并沒有開口詢問女主人要不要留下這未婚的孩子。
因為無論留與不留,那都是生產完畢再去計較的事情了?,F在的要務便是要將養家好身子,免得生產時因為體弱而發生意外。
瑛娘本來以為莘奴的發了這么大的脾氣,恐怕是更要寢食無序,且得好生勸慰。可是沒想到她靜躺了一會后,便開口叫瑛娘準備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