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
老金又搖頭:“不對。”
眾人露出疑惑之色,片刻,有人道:“總不會是梁王?”
老金嘆了口氣,道:“諸位,可聽說過桓皙桓公子?”
眾人皆詫異。
我亦是一愣。
小鶯卻興奮起來,跑出去,扒在人群邊上仔細聽。
“桓公子誰人不知,天子的親外甥,雒陽首屈一指的名士。”臺下的人道。
“老金,為何是桓公子?”另有人又問。
老金捋了捋胡子,道:“諸位可知,天子臥病之時,是誰護衛在天子身旁?正是桓公子。”
此事確實沒有多少人知道,聽眾們皆又露出訝色。
老金道:“諸位但看,這三年來,圣上最倚重的人是誰?并非豫章王也并非秦王,正是桓公子。他自幼名揚天下,自是不在話下,三年前,桓公子未及弱冠之齡入仕,頻頻立功加官,一年之內,由議郎升為散騎常侍,已是前無古人。前年七月,北地馬蘭羌反,桓公子為車騎將軍,在馮翊將叛黨擊潰,俘獲首領及以下萬余人;去年五月,匈奴郝孜反,圣上又以桓常侍為征北大將軍,率八萬兵馬將郝孜部一路逐出,在大漠中斬獲郝孜首級。如今,桓公子已經官拜侍中,封北海郡公,食邑萬戶。”
眾人皆咋舌。
一人道:“我上回聽說他的時候,他還是散騎常侍,如今竟是位極人臣。”
旁人亦嘖嘖贊嘆,又一人道:“我記得這位桓公子今年也不過二十出頭?這般年輕,古往今來只怕亦屈指可數。”
我聽著,亦有些怔忡。
其實雒陽那邊的消息,我一直留心打聽著,老金說的這些事,我一直不曾遺漏。公子去征伐的時候,我一度憂心忡忡,甚至想跟去他征戰的地方,以防萬一。但公子總不讓我失望,我走到半路,就聽到了他得勝的消息。而他離開桓府的夙愿,也在他平定了馬蘭羌之后圓滿了。他那時已經從萬壽亭侯封為了宜陽侯,由皇帝賜宅開府,府邸的位置,就在宮城的東邊。
“這桓公子如此年輕有為,想來還真是神仙投世。”一人道。
另一人道:“他那名姓這般斯文,教人聽了總以為是個文弱之士,不想竟是殺伐利落,一鳴驚人。”
眾人頷首。
老金瞇著眼,笑而搖頭:“他這名姓得來,亦大有來歷。”說著,他一臉神秘,“傳說其母滎陽長公主懷他時,乃是懷足了十三個月才生出來。出世之時,長公主夢見龍鳳偕自東而來,在屋頂繞飛三圈而去,滿室金光;又有仙人降臨,為之唱誦。長公主驚醒,這才發現那胎兒已經生下,俊美如玉膚白勝雪,果非凡之相,故名桓皙。”
眾人了然。
我:“……”
“老金,你還不曾說,那桓公子婚娶不曾?”這時,小鶯忍不住道。旁邊的幾個年輕女子都吃吃笑了起來。
“不曾。”老金說,“說來可惜,桓公子出生時得了仙人讖,說不可早婚。”
女子們面上一喜。
“不過據說圣上早已給他定了親事,要將公主嫁給他。”老金補充道。
女子們面面相覷,皆是失落之色。
眾人紛紛頷首。
小鶯沒精打采地走回來,悶悶不樂。
仆婦阿香正在擦拭著臺面,看了看她:“怎么了?”
“無事……”小鶯小聲道。
阿香道:“該不是聽得桓公子要娶公主,你不樂意?”說著,她忍俊不禁,用手指點點她的額頭,“桓公子那般人物,就算不娶公主,難道會娶你?”
小鶯瞪起眼,紅著臉嘟噥道:“我又不曾這般說……”
“莫多想了。”阿香將她的話打斷,將手中的盆遞給她,“快去換水來。”
小鶯撇著嘴角,端著盆走了開去。
我看著小鶯的背影,有些覺得好笑。雖然我一直知道公子名聲在外,但來到這海鹽縣之后,我才發現他果真已是婦孺皆知。無論什么人家的女子,就算是那些窮其一生也沒離家超過方圓三百里的村婦,全然不曾見過什么世面,但說到名門公子之類的時候,卻知道雒陽的桓公子。
老金邊喝著酒邊與人繼續說著那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神神叨叨之事,柜臺不遠處的席上,兩個旅人亦自顧閑聊著話。
一人道“說到桓公子,我去年在豫州時,聽雒陽那邊的人說起一件事。”這時,附近的一個人又道,“他們都說,桓公子身邊有一個侍婢。這侍婢是個奇人,有些桓公子當年得過一場病,全賴此人擋災消難,不知是真是假?”
“這事我也聽說了。那侍婢似乎頗有能耐,后來死的時候,連秦王都親自派人去桓府吊唁。”
“秦王?”旁人訝道,“那侍婢到底有甚能耐?”
“似乎是除了能擋災之外,還很會算命?”
“嘖嘖,這些貴人們果然最喜好那些方士異術。可那侍婢怎又死了?”
“聽說是落在水里淹死的。”
“嘖嘖……”
那些聲音傳入耳中,我面色平靜,繼續算著賬,眼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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