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微微一笑,突然開口道:“二弟可知,有人將你密告了,說你得了前朝秘寶卻隱而不宣,不肯上報朝廷?”
驍王自從發現了宣鳴在密洞里的布置時,便知乃是條連環毒計,若是自己在那冰蠶的重重機關下九死一生,那么這剩下的寶藏便是挑唆霍家父子情誼的炸包。
這宣鳴一定是算準了他霍尊霆初來北疆缺衣少食,明知那是包飲鴆止渴的□□也要照吞不誤。
想到這,驍王懶洋洋地道:“說是秘寶可是有些夸張,便是幾箱金銀,不足以驚擾到圣上。”
一見驍王承認,太子的臉色一變,厲聲道:“既然確有其事,當知這大齊國土一草一木皆是王土,怎么可以貪贓徇私,私自藏匿侵吞?”
驍王的手指輕敲著手邊的瓷碗,打出叮叮咚咚的聲響:“皇兄的架勢倒是越來越像父皇,臣弟實在是有些惶恐,其實這一事早就想要稟報父皇知曉的,只是心有疑慮,一直遲遲未交。不如就由皇兄替臣弟把把關,看一看這遣詞用句可是還有需要潤一潤之處?”
說著,他將懷中已經擬好的折子遞給了太子,便悠閑自在地端起了茶碗,愜意地品嘗著邊關特有的麥茶。
太子一臉冷笑地接過了折子,待得展開,看了幾行之后,那臉色便是愈加難看了起來。
這份奏折簡直是賬房先生一筆筆敲出來的催魂帳,上面寫明了戶部為北疆戰事發出的每筆銀子,每批糧草的數量,和北疆每次收到的對應銀錢糧草的數量。可以清楚地看到,每次收到的數量都大大少于戶部撥出的數量。比如,三月初,戶部發出了一筆銀子十萬兩,作為北疆招募士兵之用。而北疆收到的僅有二萬兩,剩下的八萬兩不翼而飛。
奏折上林林總總地羅列了最近一年戶部撥出的四十二筆錢銀糧草,而北疆收到的共計少了幾十萬兩白銀和數十萬擔糧草。
這缺失的錢銀糧草,大部分為太子所得,剩下的則是被相應的官員們分掉了。畢竟,太子吃肉,也要讓大家喝點湯。其實,截取朝廷撥出的款項糧草,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太子沒有參與前,官員們就是這么辦理的,只是貪污的數量少。這次,太子也參與其中,官員們膽子大了許多,截取的金額也是翻了幾番。
看完了奏折,太子臉色已經是黑如鍋底了,心中是又驚又怒。朝廷每次撥出的款項具體多少,北疆是不知道的,因為國庫底子薄,軍款分由各地調撥,林林總總,加加減減,不是戶部的重臣都算不明白這一筆筆的碎帳。沒想到驍王居然暗地里將戶部每次撥出的款項糧草打聽得得清清楚楚,就連這暗中的錢銀周轉的關鍵也是一一點名明,還草擬了奏折。
一旦這份奏折遞交上去,在邊關吃緊的情況下,圣上必然震怒,嚴查之下難免不會牽連到自己。到時……不但臉面不保,甚至可能太子的位置都坐不穩。
這廝果然對自己是心懷歹意,否則不會如此費盡心機寫上這么一份奏折,太子心中恨恨地想到。只是,現在自己卻是要如何應對?
太子手捧奏折,心中胡思亂想。驍王慢悠悠地說道:“皇兄,臣弟得藏寶卻一直隱而不報,也是迫不得已,實在是因為手中無錢,不說招兵買馬,就連現有士卒的軍餉都要發不出去了。所得的那些個錢銀臣弟都用于整軍備戰,也是杯水車薪,更是無錢交予朝廷。可否請皇兄幫忙查出朝廷撥款都去了哪里,若是可以一并匯總了再交由父皇,說不定比臣弟得的那幾箱子金銀還要富足充裕些!”
太子手里捏著奏折,心知自己的把柄也許還有更多被這老二狠狠地攥在了手心里,實在是不可妄動,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既然如此,秘寶便不必上交了,此乃我分內之責。待我查明缺失款項后,自會交予朝廷。”
驍王淡淡一笑:“多謝皇兄……”他懶得再去看自己的皇兄那張變得有些難看的臉,但是覺得還是要出提醒下,免得這心眼一直狹小的皇兄又是賊心不死趁著北疆戰亂搞出什么幺蛾子來,便是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忘說了,這奏折里的大部分賬目,都是父皇親訓的軍機營梳理出來的……臣弟軍務繁忙,就先告退了。”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驍王聽見里面傳來一聲清脆的啪啦聲,似乎是茶杯掉到地上的聲音,也難怪皇兄拿不穩茶杯,那軍機營乃是父皇設立的心腹密探機構。若是消息由軍機營流出,便是說明父皇老早便是知道了,大哥的魂魄只怕是嚇得全癱軟了。
想到這,驍王的臉上流出一絲殘酷的微笑,父皇總是希望借著他的手名正順地廢掉太子,難道他就不能推波助瀾,讓他的皇兄早些自尋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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