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勝利就在眼前，可李欽載感到一股強(qiáng)烈的不安。

如同老魏遇到危險時耳根會發(fā)癢的毛病一樣，李欽載的這種不安感覺也是毫無道理，可李欽載卻相信自己的直覺。

一定有某種危機(jī)，安靜地潛伏在不久后的某個地方，給他一記必殺的痛擊。

所以李欽載才會在唐軍大勝，追擊敗軍之時，意外地派出部曲打探四個方向。

他沒被勝利沖昏頭腦，戰(zhàn)場上一旦產(chǎn)生得意的情緒，意味著更大的失敗在等著他，此時他和袍澤們?nèi)栽跀耻姷陌鼑铮€不是笑到最后的勝利者。

“傳令收兵，不必追擊敗軍，”李欽載神情凝重地道：“咱們換個方向，不往東了，改道朝南。”

鄯州南面百余里是河州和桃州，也是邊城，說是兩座城池，實則比縣城都小，故而大唐在兩州的駐軍只有不到千人。

李欽載選擇改道，是因為他察覺到祿東贊不可能如此輕率地留下漏洞，放他逃脫包圍圈。

往東至蘭州，是他的必經(jīng)之地，僅靠一萬余人是無法阻擋他的，也就是說，如果繼續(xù)往東，前方必有更多的埋伏。

所以，改道往南是最理智的做法。

祿東贊多謀，但李欽載也不傻，老狐貍與小狐貍斗法，彼此算計對方的人心，誰勝誰負(fù)猶未可知。

孫從東和宋金圖的人馬很快撤了回來，吐蕃軍敗退后往北逃竄，李欽載決定置之不理。

吐蕃軍逃命，李欽載更要逃命，大家各逃各的，各有所逃。

宜將剩勇追窮寇這種事，不是現(xiàn)在該干的。

兵馬重新集結(jié)，李欽載下令清點折損，此戰(zhàn)仍是遭遇戰(zhàn)，由于接戰(zhàn)迅速，又對敵將實施了斬首，敵軍潰敗也快，這一戰(zhàn)倒是折損不多，僅有二百余傷亡。

收拾善后，打掃戰(zhàn)場，掩埋袍澤遺體后，李欽載下令馬上朝南行軍。

馬蹄隆隆，南去北望。

只剩下三千余將士，每一次遭遇戰(zhàn)，都是與袍澤的一場生離死別。

李欽載心頭沉重，卻不敢表現(xiàn)在臉上，害怕影響軍心士氣。

凜冽的寒風(fēng)從臉頰呼嘯而過，耳邊只聽到寒風(fēng)的呼嘯聲，整個世界仿佛在風(fēng)聲中停滯，只有一支兵馬，在廣袤荒涼的平原上，孤獨地狂奔。

前行數(shù)十里路程，李欽載馬速未減，突然喝道：“五里后，全軍再次改道，往東南行進(jìn)。”

孫從東和宋金圖領(lǐng)命，他們不明白李欽載為何臉色如此凝重，也不明白為何在行軍途中臨時改道。

但李欽載自從入吐谷渾以來，每算皆無遺策，他的決定自有他的道理，孫從東和宋金圖無條件選擇服從。

五里后，全軍改道東南，將士們根本沒閑暇的時間休息用飯，都在是策馬疾馳的途中，匆忙掏出干糧墊一下饑腹。

至于戰(zhàn)馬，更是疲累不堪，許多戰(zhàn)馬已跑得嘴冒白沫兒，喘息聲加劇，李欽載越來越焦急，心中那股不安也越來越強(qiáng)烈。

應(yīng)了后世那首歌，《沒那么簡單》。

是的，李欽載幾乎能篤定，祿東贊沒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