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旗正飄飄(四上)“到底是特務團的人!”反復確認,發(fā)覺張松齡不像是在開玩笑,胖護士吳大姐帶著幾分欽佩說道。“我?guī)闳ヒ娎顮I長,你自己跟他說!”隨即,轉過身,快步出門。腳邁過門檻兒,又回過頭來,掃了其他眾傷兵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挑釁。
其余幾個傷號都被張松齡的勇敢行為弄得臉上熱辣辣地,一個個垂下頭,不敢與吳大姐對視。待二人的腳步聲去遠了,才把腦袋抬起來,輕聲嘆氣:“到底是特務團的,這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吶!”
“廢話,人家特務團拿的是什么家伙,咱們拿的是什么家伙!”也有人不服氣,撇著嘴嘀咕。但畢竟心里頭發(fā)虛,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一般,唯恐被更多人聽見。
“就是,就是!”一瞬間,眾人仿佛又找到了繼續(xù)賴在醫(yī)院里的理由,紛紛低聲附和。
議論夠了,大伙卻又開始擔心,那個不怎么講情面的李營長,會不會以張小胖子為例,逼著大家提前出院,盡快返回戰(zhàn)場。如果那樣的話,大伙可就倒大霉了。眼下前線打得正熱鬧,回去之后,十有七八,大伙這條命就得報銷在戰(zhàn)場上!
“都怪那小胖子,瞎逞什么能!特務團了不起啊,有本事你特務團自己跟鬼子拼去!”朱姓傷號越想越怕,摔打著飯盆詛咒。
“就是,就是!還把自己當個人物了,牛哄哄的,我第一眼就覺得他不地道!”馬姓傷號沖到窗口,朝張松齡已經快要消失的背影吐口水。
張松齡可不知道自己主動要求出院的行為,給其他傷兵們帶來了多大的沖擊。在他看來,自己既然傷得不重,就沒必要硬占著醫(yī)院一張床位。每天悶得要死不說,還得天天被胖護士吳大姐當逃兵數(shù)落。
更重要一點是,他現(xiàn)在心里實在虛得很。被大伙當做有背景的公子哥捧到上了天,而事實上,他認識的最大軍官就是特務團的紀團長,并且連人家全名都不知道。
正想著如何才能將無意間捅下的窟窿補完整,院長室已經到了。吳大姐隔著窗子探頭往里邊掃了兩眼,然后直接推門往里走,“李營長,特務團的張兄弟找你,他想現(xiàn)在就出院!”
“出院,他不是后半夜才住進來的么?”被稱作李營長的年青大夫盯著一份病歷,頭也不抬地反問。
“就是他!”吳大姐招手示意張松齡進來,繼續(xù)補充:“我攔了幾次沒攔住,就只好帶他來見你了!”
“我看你是又嫌人家給你添麻煩了,巴不得將人家趕走才對!”李營長雙手扶住桌子站起身,將一張非常年青,卻非常憔悴的面孔轉向張松齡,“你真的是自己想走的?別怕她,她這個人,是有名的刀子嘴豆腐心!”
“大姐說我身上的傷沒大事兒,所以我就不想繼續(xù)在醫(yī)院住了。早點兒回去,也能早點讓紀團長給我分派任務!”張松齡點點頭,實話實說。
“噢!”李營長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重新打量張松齡,仿佛他有什么地方長得與眾不同一般,“你的身體,昨天夜里是我親自檢查的,的確屬于可住可不住范圍。既然你要走的話,這樣吧,我也不攔著你。這樣吧,你先在我辦公室坐一會兒,我安排一輛車,順路送你回去!”
“不麻煩了,不麻煩了!”張松齡受寵若驚,趕緊擺手拒絕,“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天氣不錯,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漂亮話說完了,他卻又突然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特務團的駐地在哪兒?臉上的笑容立刻變得尷尬起來,整個人也變得扭扭捏捏。
好在李營長待人熱情,沒有立刻答應張松齡的要求。而是想了想,又慢聲細語的說道:“那我就派個人送你回去。剛好,我,我有點兒東西,要從老紀那邊取回來!”
他說話的語調極慢,慢得就像喘不過氣來一般。但提到紀團長,聲音還是陡然提高了幾分。這個變化迅速被吳護士捕捉到了,當即毫不客氣地插嘴:“什么東西,我?guī)湍闳ツ煤昧耍 ?
“不,不用了。我知道你的事情多。我安排別人去,安排別人去!”李營長連聲拒絕,青灰色的面孔上,隱隱浮起一抹不健康的殷紅。
吳護士立刻明白了他想從特務團拿什么,丹鳳眼一豎,大聲數(shù)落:“你這不是自己找死么?你是做大夫的,那東西用久了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