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正午的日光下,奔跑者腦門上的汗漬清晰可見。張松齡一槍打過去,在亮津津的汗漬之間掏出一個猩紅色的彈孔。然后迅速拉動槍栓,調轉槍口,沖在距離自己的最近的那匹戰馬扣動了扳機。
“乒!”三八槍發出一聲脆響,將戰馬的脖子打出一個細小的單孔。高速奔行的戰馬悲鳴一聲,鼻孔,眼睛,嘴巴里頭同時噴出大股的血漿,轟然倒地。馬背上的騎手猝不及防,慘叫著被向前摔出。連人帶槍落在距離張松齡不到一百米的位置上,砸得地面微微顫抖。
不用看,張松齡也知道此人活不成了。但他自己的情況也比對方好不到哪里去。三匹鐵蹄馬已經近在咫尺,而他的步槍里頭,卻已經沒有了子彈。沒有任何時間更換彈夾,甚至連站起來挪動位置的時間都沒有。
“去死!”馬背上的連家兩兄弟,同時從戰馬側面翻回馬鞍,手中的東洋馬刀寒氣四射。刺客趴在死馬尸體之后,盒子炮很難打到。但馬刀卻沒有這個顧慮,只要沖到他身邊,輕輕向下一揮,就可以結束今天這場噩夢般的戰斗。
“你去!”張松齡將打空了的三八槍當作投矛,砸向自己正前方的戰馬。這匹毛色雪白的戰馬只是稍微側了側脖頸,就躲開三八槍的攻擊。藏在腹部的偽軍獰笑著挺起身,順勢舉起雪亮的馬刀。
三把馬刀,從三個角度,急襲而來。刀刃處映出熾烈的陽光。張松齡已經沒時間考慮如何應對,完全憑著本能從腰間拔出了盒子炮,反轉手腕,扣動扳機平推。
“當當當當當當….”最后六顆子彈傾瀉而出,將一名舉刀而來的保鏢射翻。失去主人的戰馬凌空跳起,飛出一丈多遠,前踢直奔張松齡的腦門。后者狼狽地做了一個側翻,躲開戰馬的踐踏,然后抓起一把三八槍子彈向前翻滾,讓兩柄交替砍來的馬刀落在了大黑馬的遺骸上。
“噗!”血光飛濺,將張松齡背后的衣服染成一片通紅。他用右手從地上撿起三八槍,繼續向前狂奔。趁著兩名敵人沖過了界,無法及時轉換方向的機會,一邊跑,一邊拉動槍栓,將另外一只手中匆忙抓起來的子彈朝彈匣里填。
“噗、噗、噗、噗!”大部分子彈在慌亂中落地,只有一到兩顆如愿進入彈匣。張松齡繼續埋頭狂奔,身背后,寬肩膀保鏢和另外一名偽軍兜轉馬頭,紅著眼睛,緊追不舍。
兩條腿無論如何跑不過四條腿。張松齡只向前沖了二十幾米,就果斷地放棄了逃命。只見他原地打了旋子,急轉向后,三八槍穩穩地頂在肩膀上,槍口瞄向了追過來的敵人。
十五米,頂多四秒鐘。他僅有的最后一次開槍的機會,瞄準了寬肩膀保鏢。寬肩膀被嚇了一跳,果斷鐙里藏身。張松齡將槍口迅速調轉,幾乎頂著另外一匹戰馬的脖頸,射出了子彈。
“乒!”馬倒,人飛。雪亮的馬刀在草地上摔出二十余米遠。不待張松齡再度調轉槍口,寬肩膀保鏢已經殺到他身邊,獰笑著舉起利刃…….
他已經清晰地看到了年青人眼睛里的不甘與恐懼,他甚至聽到了刀刃破空所帶來的風聲。但是,他的馬刀卻在下揮的瞬間,一分為二。上半截倒飛著戳向他的眼睛,下半截借助慣性,擦著張松齡的脖子砍過,帶起一串雞皮疙瘩。
“乒,當!”時間仿佛突然變慢,經歷了許久許久,槍聲和馬刀被擊中的聲音才交替傳入張松齡的耳朵。再看從自己身邊做試圖撥轉馬頭狀的寬肩膀保鏢,整個人就像觸了電一般,在馬背上哆嗦個不停。其胯下的坐騎也仿佛突然失去了靈魂,不安地打著響鼻,四蹄不斷交替后退。
“把槍和馬留下,你自己滾!”有個驕傲地男聲從五十米外響了起來,不高,卻威嚴無比。正在“觸電”的寬肩膀保鏢打了個冷戰,如蒙大赦一般從馬背上滾下來,解下腰間的一對盒子炮,雙手放在地上。然后倒退著躲開數步,一轉身,撒腿就跑。
被狼王盯上的感覺又出現在張松齡的兩眼之間區域。他驚愕地回頭,壓低槍口。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內,虎背熊腰,從頭到腳灑滿了金色的陽光。
注1:普通蒙古馬雖然不以速度見長,但在全力奔跑時,可以達到每小時四十公里的速度。如果不在乎馬的死活,每緩步休息一個小時后,還可以發起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四次狂奔。
注2:鐵蹄馬,蒙古馬中的名種。以耐力和敏捷著稱,曾經創下過五十八分鐘奔走五十九公里的行軍記錄。不考慮戰馬生存的話,單日最大可奔行四百里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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