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方圓幾百里最大的情報販子和黑市軍火中介,他的地窖里收藏頗豐。標(biāo)準(zhǔn)的白俄制式馬刀、日本騎兵專用馬刀,加起來足足有四五十把。水連珠、遼十三,老套筒等,加在一起也有二十幾條。更多的是各式各樣的子彈,因為利潤高、攜帶方便等緣故,足足儲存了上萬發(fā)。每顆上面都涂著一層牛油,被馬燈一照,黃澄澄亮得扎眼。
“老套筒給你自己留著!”最近一仗游擊隊繳獲了許多槍支,令入云龍眼界變得有點兒高,不太看得上漢陽兵工廠二十多年前制造的那些老套筒,“其他都給我,連同你平時派人出去收藥材的馬車,一共算三千塊大洋。叫幾個人盡量幫我搬,最好別再?;?!”
老疤瘌恨不得立刻就送對面這頭瘟神離開,豈敢再討價還價?悶悶地答應(yīng)了一聲,被張松齡押著出去叫人幫忙。須臾之后,幾名身上沒帶任何武器的小徒弟哭喪著臉進(jìn)入地窖,將趙天龍看上的軍火往地面上搬。正手忙腳亂地裝著車,趙天龍無意間又看到一個蓋著帆布的東西,皺了下眉頭,低聲盤問:“這里邊藏著什么?你還想挨揍不是?!”
“不是,不是!”老疤瘌被他給收拾怕了,趕緊大聲辯解,“這是白胡子放在我這里寄賣的,已經(jīng)用壞了的笨家伙。因為沒有人會修,就一直脫不了手!不信你自己打開看!”
“打開就打開!”趙天龍不由分說走上前,用盒子炮掀開帆布。有一挺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馬克沁立刻暴露在眾人眼前。槍身上頭的擋板和槍管下面的支架都銹得千瘡百孔,輕輕用手一抹,就能抹掉一層鐵銹渣子。
趙天龍心里好生失望,不屑地踢了馬克沁機槍一腳,繼續(xù)去監(jiān)督小伙計們搬子彈。張松齡卻突然想起了游擊隊手里那挺同樣老掉牙的家伙,舉著馬燈走上前,仔細(xì)觀察馬克沁重機槍的情況。隨后用手往送彈口后方某個位置一抹,稀里嘩啦,就將整個槍身拆成了一堆零件。
“你,你會修,修這個?”老疤瘌看得目瞪口呆,顧不上心疼,結(jié)結(jié)巴巴地追問。
“沒備用零件,修不好了!”張松齡搖搖頭,帶著幾分惋惜回應(yīng),“但槍管拆下來,說不定還能派上其他用場!”
說著話,他將槍管、槍機和幾個還能湊合著用的關(guān)鍵零件歸做一堆,割下半截帆布包好,交給小伙計們一并裝上了馬車。
入云龍又拿槍監(jiān)督著小伙計們,用繩索將所有軍火拴牢。然后讓張松齡押著老疤瘌坐在了子彈箱上,自己則跳上了車?yán)习宓奈恢谩:凶优谝磺棉@馬的屁股,嘴里輕喝了一聲,“駕!”。駕車的轅馬帶著其他兩匹輔馬一同發(fā)力,輕輕松松就加起了速,轟轟隆隆地遠(yuǎn)離老疤瘌的家,朝黃驃馬藏身處駛?cè)ァ?
因為搬運軍火耽擱了幾分鐘時間,馬車的速度又遠(yuǎn)不及騎兵跑得快,所以趙天龍和張松齡剛剛與各自的坐騎匯合,身后就傳來了一陣憤怒地呼喊聲,“站住!入云龍,你給我站??!在我家門口做生意卻連招呼都不打一聲,這算哪門子江湖規(guī)矩?!”
“是蘑菇屯孫家哥倆的人!”趙天龍回頭瞪了一眼老疤瘌,撇嘴冷笑,“你的救兵來得可是不慢??!就是不知道身手夠不夠利落!”
“不是我叫他們來的,真的不是我叫他們來的!”老疤瘌將身體往張松齡背后一縮,同時擺著手狡辯,“他們住得離我這么近,當(dāng)然不能眼睜睜地看到我出了事情不管。你,你先把馬車停下來,我跟他們交代幾句,交代完了咱們就可以繼續(xù)趕路了!”
聽呼喊聲和馬蹄聲,追兵至少不會低于二十人。所以老疤瘌這番話才說得有持無恐。誰料趙天龍根本不吃這一套,撇了撇嘴,低聲道:“讓我把馬車停下來,就憑孫家哥倆?也配!胖子,回頭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先別傷人,咱們先禮后兵!”
“唉!”張松齡從剛剛“買”來的軍火中抽出一支相對比較新的水連珠,利落矯正了一下準(zhǔn)星,頂上子彈。轉(zhuǎn)過身,對準(zhǔn)追兵的方向迅速扣動扳機。只聽“乒、乒、乒”三聲槍響,跑在最前面的兩匹馬先后倒了下去,玻璃罩馬燈摔在地上碎裂,里邊的煤油淌出來,連同燈芯一道,在干枯的草原上引起了兩個巨大的火團(tuán)。
其余追兵嚇了一大跳,不得不拉住坐騎先營救自家同伴。趁著這功夫,張松齡又是“乒、乒”兩槍。一顆子彈打碎了某個追兵手里的馬燈,另外一顆子彈則放翻了第三匹戰(zhàn)馬。
前后五槍,三匹馬一盞燈,幾乎就是彈無虛發(fā)。被搬來替老疤瘌出頭的孫氏兄弟嚇得魂飛天外,趕緊將身體藏到了坐騎之后,同時扯開嗓子大喊,“別開槍,龍爺,別開槍。我沒哥倆沒什么惡意。疤瘌叔這輩子救人無數(shù),你把他請去做客,我們哥倆如果連問都不問一聲的話,沒法跟江湖同行們交代!”
“交代,你們兩個,配找我要交代么?”先前為了配合張松齡開槍,趙天龍已經(jīng)將馬車的速度放緩。此刻聽見孫家哥倆主動服軟,便又稍稍搬了下剎車,令自己這邊的速度更緩,“滾回去摟著老婆困覺,再糾纏不清的話,別怪趙某手下無情!”
聽見幾十米外那囂張的聲音,孫家哥倆的臉都變成了豬肝色。然而對方剛才的警告射擊實在太可怕了,他們跟老疤瘌也不是什么生死之交。想了想,帶著幾分找面子的意味說道:“龍爺,龍爺不要生氣,我們不是向你要交代。我們只是想知道您準(zhǔn)備帶疤瘌叔去哪?畢竟他是我們哥倆的鄰居,日后別人問起來,我們兩個不能推說什么都不知道!”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孫家哥倆繼續(xù)糾纏不清,對自己這邊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趙天龍迅速在心里權(quán)衡了一下利弊,撇了撇嘴,大聲回應(yīng),“也好,念在你們哥倆還知道進(jìn)退的份上,老子今天就賣你們一個面子。老子欠了紅胡子一個人情,今天專程跑來請疤瘌叔,去給紅胡子手下的弟兄看?。∵@個交代,你們哥倆覺得夠了么?”
“去哪?!”孫家哥倆愣了愣,差點沒坐到地上。一個趙天龍,已經(jīng)夠他們哥倆招呼的了,如果再加上一個紅胡子,豈不是要把整個蘑菇屯頭上的天都給翻過來?!
“去喇嘛溝給紅胡子手下的兄弟看??!怎么著,你們兩個還想攔著么?”趙天龍聳聳肩,再度大聲重復(fù)。
“哎呀,您怎么不早說呢!”孫家老大反應(yīng)快,迅速從戰(zhàn)馬后走出來,借著地面上的火光,沖處于暗處的趙天龍用力拱手,“既然是去給紅胡子他老人家?guī)兔?,我們哥倆怎么可能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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