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終于笑了起來,拍了大夫人的手,笑看著析秋道:“還好有你們貼心的。”幾個兒媳圍著太夫人就咯咯的笑了起來。
太夫人顯得興致很高,吩咐道:“去,把二小姐也請過來,讓她多穿些衣服,路上擔心些。”有小丫鬟領了差事退了出去,太夫人又轉頭對析秋道:“不著急,去廚房讓人做了貢丸和魚丸,老四和老二愛吃。”
析秋應是,二夫人用帕子捂著嘴角,看著芝蘭玉樹一般的蕭延亦笑了起來,眉眼中情意綿綿。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蕭四郎回來了,析秋看著他面色沉沉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氣,他的目光朝析秋看來,眼底有說不清的情緒。
一家人圍著桌子坐下,太夫人看著一邊幫著擺碗筷的三個兒媳,笑著道:“別忙了,都給我坐下。”
析秋看著大夫人沒有推辭,她和二夫人一起,就各自坐了下來。
晟哥兒,鑫哥兒和敏哥兒在旁邊開了一桌。
大家說說笑笑吃了火鍋,又移到暖閣里喝了茶,
這期間沒有再提起過五爺和五夫人,只有當晟哥兒和敏哥兒,鑫哥兒打鬧時太夫人臉上才有一瞬的黯然。
無論是不是庶出,五爺如此太夫人也很傷心吧!
待到近戍時蕭延亦才站了起來,大家也隨著他向太夫人告辭,大夫人留下來陪著太夫人,各人便回了院子了。
走在路上,下午的雪不知何時又開始斷斷續續下了起來,析秋雖走在抄手游廊里,可依舊有雪花飛進來,春柳給析秋撐著傘走在蕭四郎后面,蕭四郎負著手慢慢的走著,時不時放慢了腳步
忽然,他轉過身來接過春柳手里撐著的傘,另外一只手牽了析秋的手,析秋看著一愣,目光落在他牽著自己的那只手上,她的手指動了動,隨即臉上露出笑容來,看著蕭四郎道:“四爺剛剛可吃飽了?房里頭還溫著點心。”
“不用。”蕭四郎牽著析秋,只覺得觸手冰涼,他眉頭略皺了皺,將她的手握著的更緊,析秋道:“四爺今天在哪里吃的酒?”
蕭四郎腳步一頓,語氣有些遲疑,析秋看著他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便以為他不方便回答,就迅速轉了話題道:“這雪真大,許是過幾天各處的災情都要傳到京城了吧,往年這時候府里都設粥棚嗎,我們要不要做些什么?”
蕭四郎沒有說話,沉吟片刻后回道:“韓承新抬了一房妾室,請了我和沈季還有錢忠去吃酒。”
析秋聽著一愣,才明白他剛剛的遲疑來自何處,昨兒在馬車上,她一時有感說出的話他還記著,所以今兒說起韓承納妾的事,就格外的猶豫。
是怕她介意吧。
析秋笑了起來,語氣輕快的回道:“那真是要恭喜韓大人了。”蕭四郎聽著眉頭卻是蹙了蹙沒有再說話。
待回到房里,析秋進去換衣裳,蕭四郎便在外間的炕上坐著喝茶,目光就落在析秋剛剛收工的鞋子上,他目光一亮將鞋拿在手里,左右翻來覆去看了又看,接著一彎腰將鞋穿在了腳上,又起身滿房里走了一圈,大小松緊剛剛合適。
蕭四郎挑著眉頭,臉上多了一絲愉悅。
待析秋從里面出來,看見蕭四郎坐在炕上,便對他道:“四爺,您也去洗洗吧!”蕭四郎嗯了一聲,卻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端著茶盅悠悠的押了一口,臉上有一絲愜意的神色。
析秋看著一愣,挑著眉頭看著蕭四郎,覺得他此刻的表情頗為的詫異,問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沒有!”蕭四郎淡淡的回道。
析秋越發的納悶,也不再去問而是想到下午藤家的事情來,去問蕭四郎:“藤家大爺倒是聰明人,一進來就和娘賠禮道歉”
蕭四郎聽著就似笑非笑,攜了析秋的手回道:“你可看過戲?”析秋聽著就點點頭,戲,她當然看過。
“有的事情,便如戲臺上的戲一樣,自一開鑼便已經注定了結局。”他說著略頓了頓又道:“藤家只有一個藤興華,也只能撐著三五年吧。”
這么說來,圣上早就對藤家的事有了決奪,自藤家在山東找到當初的二皇子時,他們家的命運就已經有了不得不走的軌跡了!
“只是可惜了晟哥兒。”析秋嘆了口氣,晟哥兒有這樣一個外家,待他日他成年后,心里也不會覺得多光彩吧。
從一個頗有背景和家世的書香門第,到如今富甲一方的商戶,這個過程析秋以前或許還不理解,但今天看到藤大奶奶,她忽然就明白了。
“四爺打算怎么做。”不是問句,不是試探,而是肯定的去問他。
這次換做蕭四郎愣了一愣,挑了眉頭眼底露出一絲笑意來,他長臂伸出,將圈在炕上坐著的析秋抱過來,裹在自己懷里,在她額頭啪啪親了兩口,回道:“真是鬼精的小丫頭。”
說完,偎在析秋的脖頸處吸了一口氣,只覺得馨香軟糯讓他留戀不已,他忍不住又在她脖頸處親了兩口,才回道:“圣上開海禁的風聲傳出去,藤家便坐不住,在朝中四處打點”
他的話說了一半,就頗有興味的去看析秋,仿佛是在說:說說看,你從這件事里能看出什么。
析秋便笑了起來,嗔瞪了蕭四郎一眼,回道:“四爺是不是想說,藤家根本不用您甚至圣上動手,朝中自有人會收拾他們,是不是?”
“真聰明!”蕭四郎刮了析秋的鼻子,點頭道:“我們只要袖手旁觀便就可以了。”析秋聽著也輕輕笑了起來。
蕭四郎又親了她的臉,在她耳邊小聲道:“我去梳洗,等我!”析秋羞紅了臉,從他懷里掙脫開來坐在炕上:“四爺快去吧,免得水涼了。”說完,就在炕上去找她下午做好的那雙鞋
蕭四郎自炕上站了起來,大步朝凈房里走,析秋這邊卻是翻了幾次沒翻出來,下了炕開門要去問春雁見沒見到,忽然目光一轉不期然的落在蕭四郎的腳上。
那雙鞋,鞋面上繡這竹枝暗紋,用銀邊勾勒出波紋線條正是她今天剛剛做好的那雙。
她看著蕭四郎淡淡然的背影,靠在大迎枕上神情愉悅的笑了起來。
待蕭四郎自凈室里出來,析秋已經上了床靠在床頭,拿著《四民月令》翻著,他端了茶在她身邊坐下,不經意的問道:“陪房的事處理好了?”
“嗯。”析秋翻了一頁,回道:“我讓金大瑞留在京中看宅子,鄒伯昌去了山東,朱三成去了通州。”她說完,抬頭看向蕭四郎:“四爺怎么問起這件事了。”
蕭四郎道:“山東今年的雪很大。”
原來是為這事,析秋回道:“說是在山里,好像并未受很大的影響。”
蕭四郎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轉身便在床外躺下,析秋翻了一頁手中的書,低聲回道:“四爺,您知道山里的旱地適合種什么莊稼?”
“旱地?”蕭四郎轉頭看著她,回道:“我記得母親京郊的莊子里有位劉管事,種田頗有些能耐和見底,明天我去外院打了招呼,你若是有什么不懂,問他就可以!”
析秋聽著心里一喜,坐起來看著蕭四郎道:“四爺說的是真的?”蕭四郎微笑點頭,析秋就滿臉笑意的道:“妾身正愁著無從下手呢,若是那劉管事真的能出了主意,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蕭四郎見她高興,表情越發的松弛下來,語氣輕快的回道:“不如這樣,明天你讓鄒伯昌來外院,和劉管事見一見,聽聽他怎么說,若是不成讓他們去一趟山東實地看看,具體種什么只怕也是因地而異。”
“嗯。”析秋連連點頭笑著道:“謝謝四爺。”說完便是一頓,隨即便看到蕭四郎眼底劃過絲笑意。
第二天一早,敏哥兒來請安,自上一次在這里吃早飯后,他每次再來析秋就很自然的讓春雁給他盛了粥,敏哥兒也不說什么,自覺的坐在析秋的身邊,默默的吃掉一個白煮蛋,一碗稀飯和兩個包子。
然后端了沒有放任何東西的水靜靜喝完,析秋吩咐了春柳去找鄒伯昌到外院去找劉管事,便喝敏哥兒去了太夫人房里。
太夫人也不再問敏哥兒吃早飯沒有,等二夫人和大夫人過來,太夫人便道:“自后天開始,法華寺的師傅們要進府。”她轉頭看著大夫人道:“香燭,紙錢都準備好了?”
大夫人垂了眉眼點頭回道:“都準備好了。”聲音有著淡淡的哀傷。
還有兩日,就是蕭延炙的忌日!
太夫人又吩咐了些事情,便沒了說話的興致,扶著吳媽媽進了佛堂里念經,析秋由春柳和碧槐扶著回了自己的院子。
路過大夫人的花房時,她見到花房里已經擺了許多的花種,各色不同的花盆井井有條的落在里面,有婆子在里面修枝,隔著厚厚的玻璃墻她似乎都聞得見里面滲出的芳香
她垂了眉眼回了自己房里。
囑咐春柳道:“各處的年節禮的都準備好了嗎?待過了大哥的忌日,你帶著岑媽媽就挨著去送。”春柳點點頭:“奴婢知道了。”
析秋又道:“羊皮巷那邊,你回頭送三十兩銀子過去,這是他們第一次留在京城過年,也不要太冷清了才是。”
這邊春雁進來,笑著將自己裁好的衣料拿進來:“夫人,這衣料裁好了,您得了空趕緊做吧,正好四爺新年也能穿。”說著一頓,笑了起來:“奴婢瞧見,四爺今兒早上走的時候,可是穿著夫人做的鞋子。”
蕭四郎的衣服鞋襪,都是經由析秋親手做的,春雁幾人也只是在一邊打下手。
析秋看了眼她手里抱著一堆布料,就笑了起來:“這么多,我瞧著你現在只知道心疼四爺,竟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春柳就攬著春雁,吃吃的笑了起來:“你瞧瞧,咱們夫人這是吃醋了呢。”
等過了幾日,法華寺的師傅來府里做了三日的水陸道場,等送走了法華寺的師傅們,二夫人已經開始準備年貨,析秋房里也掃塵除舊,各處的親戚年節禮也送了出去。
臘八到了!
宮里賞了臘八粥送到府里來,太夫人滿臉的笑:“拿去分了,每人吃一些也沾些福氣。”二夫人就吩咐身邊的媽媽抬著粥下去,不一會兒大家各自吃了,這邊龐家的年節禮來了,整整三車的東西,都是些廣西那邊的特產,竟是一些難得一見的水果
蕭延箏滿臉通紅,龐家來的婆子能說回道,當著太夫人的面也不怯場:“我家老夫人和老爺上個月就啟程了,算著時間過了年就能到京城,說到時候再到府里來給太夫人拜個晚年。”
龐大人在家里是幺子,想必父母雙親的年紀也不小了,這么長途跋涉的來京城,看的出來龐家對這門親事非常看重。
太夫人也顯得很高興的樣子:“等人到了通州,讓龐大人拿了侯爺的名帖,一路上也能方便許多。”
這是天大的面子了,龐大人不過一個通政司參議,他的父母能拿了蕭延亦的名帖,不管在哪里都得讓人高看一眼。
那媽媽很高興,連連朝太夫人磕頭:“奴婢代著家里的大爺,給太夫人拜個早年。”又起身朝大夫人,二夫人,析秋各蹲身行了禮:“給各位嫂嫂拜年。”
太夫人顯得很高興,還特意賞了席面,讓吳媽媽陪著這位龐府來的媽媽去吃飯。
等人一走,二夫人就拉著蕭延箏的手笑著道:“她人不來我倒是忘了,過了年我們的二妹妹可就要出嫁了。”
蕭延箏臉一紅,拉著太夫人嗔道“娘,二嫂取笑我。”
太夫人聽著呵呵的笑,點了蕭延箏的頭道:“倒是難得,箏丫頭也會害羞!”蕭延箏被說的臉一紅,就跺了腳蹬蹬跑了出去,在門口正好碰上進門來的蕭延亦,蕭延亦滿臉詫異的進來,問道:“二妹這是怎么了?”
屋里的人除了太夫人以外,都起來朝蕭延亦行禮,蕭延亦淡淡回了禮,這邊太夫人笑著道:“剛剛龐家有位媽媽來送年節禮。”
蕭延亦眉梢微挑,也微微笑了起來:“今兒在朝中還見到龐大人!”
太夫人笑著點頭:“怎么沒瞧見老四,沒和你一起回來?”
蕭延亦看了眼析秋,回太夫人的話:“五軍都督府里今晚吃尾牙飯,四弟被同僚拉著恐怕一時難回來。”
太夫人就擰了眉頭:“怎么三兩日就有酒喝,這些當兵的便是酒壺做的,也該醉一日才是。”蕭延亦聽著淡淡的笑了起來,二夫人捂著嘴笑道:“娘,您可說錯了,他們可不是酒壺的,我瞧著分明就是酒缸。”
二夫人說完,一屋子的人笑了起來。
析秋卻是擰了眉頭,到了年底蕭四郎的應酬越發的多,整日里不是沈季拖著,便是韓承攔著,已經有五六日未在家里吃晚飯了。
蕭延亦見析秋面露擔憂,想了想還是太夫人道:“娘,我晚上也不在家里吃了,去五軍都督府里瞧瞧,免得那些人糊喝,也沒有個數。”
太夫人就點點頭:“你去看著也好,老四什么都好,便是有時候對那些人太講兄弟義氣了些!”蕭延亦點點頭,轉身和二夫人打了招呼,便出了門。
析秋飛快的看了眼蕭延亦,又重新垂頭去喝茶。
當晚蕭四郎沒有醉,滿臉清醒的回來,反倒是不善酒量的蕭延亦喝的微醺,引得太夫人哭笑不得。
待過了小年,析秋在房里主持了掃塵和祭拜灶王神
江氏身邊的邱媽媽來了,沉著臉有些不好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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