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么辦,以往段月容納新子,他都得意地同我炫耀,但畢竟從來沒于現場出現過,一時也有些尷尬,不覺心里沒了底,只能在那里低頭沉默了起來。
段月容最后叫了聲蒙詔,用葉榆話說道:“給咯果頭人家的卓朗朵姆準備氈房,把頭人的禮物收起來吧。”
卓朗朵姆的目臨去時,對著段月容深深凝注,臉紅得就蘋果一樣,她輕啟朱唇,那動聽的歌聲便回蕩在蒼穹,滿懷著對未來那柔情密意的幢景,我和在場的諸位都不由地聽得癡了,就連段月容那紫瞳目送著她的離去,目光深幽難測,嘴角然由自主地放松了來,那雪白殷紅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里。
看來他很中意他的這第五十三房子,而且還是一位優秀的藏族民歌手。
這是我很不明白的地方,明明我同他的個南轅北轍,世界觀也是截然不同,可是我與他二人這八年來,卻能輕易地通過一個眼神,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墮對方的內心世界,難道說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便是你的敵人,而你最了解的卻偏亦是你的敵人嗎?
此生我欠非玨甚多,上天讓他相忘于我,也許是最好的歸宿,我移情于非白在后,亦負他深情,如今愛而不得也算是對我的懲罰,然后無論是非白還是非玨,這一世,我的心晝已被這二人占滿了心房,今生今世無法再對他人開啟情感之門。
偏偏我與他這八年相持,道不明的情仇卻聯著那理不完的恩義,我還要與他糾纏多久,難道真得等著被他強行擄回葉榆,作那第一百個或一千個子嗎?
我對他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他的目光坦蕩地迎向我,肅然道:“不要這樣看著我,木槿,強大的帝國不可避免地需要沒有愛情的聯姻,如同我們每天就要喝水一樣?!?
我前世很多多金的男人,甚至是不怎么多金的男人都以同時周旋在數個人之間為傲,但還是要掙扎著意思意思地表現一下自己的無奈,既便是這個一夫多制的亂世下,在“喜歡”的人面前如此理直氣壯的可能只有段月容了。
我記得八年以前,同樣的一個生日,非玨在果爾仁的安排下不情愿地接受了一門沒有愛情的政治聯姻,然后當我同既是天敵又是盟友的段月容掙扎亡命時他取了軒轅淑琪,是的,當年對我喜歡的男人我都理解了,我又怎么可能不理解你呢?
“我懂,月容,”我自嘲地笑了笑,轉身看向那得不似真實的世界,然后假裝對他嘆了一聲:“月容,萬一有一天,有個龍陽的君主看上你了,你也會向他投懷送抱吧?!?
我本以為這是一次成功的諷刺,一個犀利的調侃,沒想到段月容卻一本正經地撐著下巴思考了半天,然后認真道:“我會的?!?
我打了個趔趄,差點沒摔著,然后木然地看著他,這小子八成是當年失去權利,過苦日子過怕了,死也不會回到無權無勢的敗軍之將的日子了。
“木槿,你是在擔心我吧!不怕,我定會為你保留我的身心,”卻見他對我笑彎了一雙清咧的紫瞳,似孩童無害,然后說道:“不過,等我有了比他更強大的力量時,必讓他生不如死,滅他九族。”
我打了個哆嗦,卻見他像戲子變臉一樣,一下子板了個臉,紫瞳陰狠無比,氣呼呼地檢起塊小石子,向我扔過來,然后追過來:“你這個放肆的人,看我把你寵成什么樣了,居然敢這樣大膽調戲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啊地一聲向山下逃去,未到氈房,剛要掀簾,卻見一龐然大物向我撲來,將我壓倒在地。
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置著我,我睜開眼睛,眼前是一雙金的三角眼從上往下兇狠地盯著我,耳邊傳來它呼哧呼哧的呼吸,我的手觸及的是一片光滑的皮毛,臉上是那樣東西流在我臉上的口水。
我第一反應是這個段月容不知從哪里搞來了一只非洲獅,再仔細一看去,卻只一只赤金燦爛的俊猊,也就是草原藏獒,異常威武雄壯,混身金黃,胸前幾簇毛又鮮紅似血,坐在那里睨著我真如雄獅王者一般微風凜凜。
我一下子愣住了,也就那么躺在地上,愣愣地承受著它兩只前爪的重量,沒考慮到要趕緊起來,直到段月容過來了,大聲用藏語叫著:“七夕森格。”
那只藏獒乖乖地離開了我的身子,坐在地上,對著段月容吐著大舌頭,掃帚一般的大尾毛掃得地面嘩嘩響。
我坐了起來,奔過來的段月容蹲在我身邊,烏發直直垂下,搔著我的鼻間,紫瞳流盼間,放聲哈哈大笑:“喜歡我送你的生辰禮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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