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茫地漫步在一片燦爛繽紛的花林子里,頭頂滿是粉紅飄搖的花朵,一片片地委落成紅色的花毯,盡管那粉紅煙雨中透著沁人欲醉的香氣,然而那迷離的意識卻使我的魂莫名地憂郁了起來,我苦苦地想了很久,我這是在哪里啊,我又是誰呢?
有個聲音悠遠地輕輕喚著:“木丫頭,木丫頭。
這是在叫誰呀,難道是在喚我嗎?我微一細聽,好像是個少年的細微的哭泣之聲。
我迷離地回身,循著哭聲而去,恍恍惚惚地來到一棵巨櫻下,一個紅發少年穿著貂毛白袍,靠著粗大的樹桿,紅如赤錦的長發用一根白絲帶系著,沐浴在粉紅的花雨之中,他的雙肩抽動,正在細細哭泣,不停地喚著“木丫頭”。
木丫頭?這個名字真奇怪?
我躑躕了一會,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后,正在思考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那個少年忽然停止了哭泣,抬起頭來:“木丫頭?”
他飛快地站了起來:“木丫頭?你果然沒有事,你來啦!”
他依然背對著我,口中卻興奮地說道:“木丫頭,我好想你啊!你沒有事真好。”
我這才發現這個少年好高大,比我高上整一個頭,哇,不比姚明矮啊!
我鬼使神差地上前輕搭他的肩頭,輕咽一口唾沫:“那個,勞架請問這里是.。”
他的頭猛然一歪,向我轉過來,卻是一個烏黑的骷化作了一株巨大的紫紅鑲間的西番蓮花盤,花的中心忽然涌出無盡的黑血,滴滴灑到我的臉上。
我尖叫著甩了他,急轉身,卻見一個青年,金絲滾邊的黑鍛王袍,金冠壓著紅發,酒瞳銳利,又帶著一絲睥睨瞧著我,陰陰笑著:“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賤人,你以為逃離突厥,又可以到哪里去呢?在我身邊伺候,不定我還能替原非玨那個可憐蟲好好寬恕你,然后,好好地寵愛你哪。”
縱然我無法認出這個滿身□的青年,可是我卻本能地萬般恐懼起來,我想驚叫,卻發不出聲音,我想挪動,卻根本動不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向我步步走來,每走一步,他身邊的櫻花樹便隨之倒下,慢慢融化成血色,最后化為一片血海。
忽爾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吸了出來,我混身如置冰窖,好冷,好痛,混身都痛,痛到我的骨髓,我的每一個細胞,這種感覺就好像我剛投胎時的那種新生命掙扎的痛苦。
我漸漸恢復知覺,好像有人在剖開我的腦子,然后使勁對我喊著什么:快醒來,莫要再睡了,你若是再不醒來,咱們倆就真得全完蛋,你快醒來,阿彌陀佛,求你不要再害我了......
是誰?鼻間漂來一股泥土的清香,耳邊是嘩嘩的雨聲和人馬的嘈雜之聲,空氣中流動著極為不安的氣氛。
我使勁把眼睛撐開一條縫,只能看到一片綠色,耳邊一邊急切的馬啼之聲,我到底是在哪里?
“木槿,木槿,”大雨磅礴中卻聽有人凄厲地呼喚:“對不起木槿,我剛剛沒有認出你來,你生我的氣了嗎?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快出來呀。”
“屬下求請公子萬萬先息雷庭之怒,西營既然如此拼死一搏,必是夫人沒有再落在他們手中,老夫帶韋虎帶人到前面引開西營追兵,素輝護著公子退回西安,速尋對策,如今之事,東西營皆無退路了,老夫必然為公子尋回夫人,只是公子千金這軀,若是有漾。”這是一個老者的聲音。
“你且住口,快閃開。”那個聲音再次斬釘截鐵地喝道,“剛才一定木槿,她一定是逃出來了,我怎么會沒有想到,這個宋明磊可以在眼皮子底下藏起她了,這是他最擅長的把戲,我真真糊涂,我等必須快些找到她,韓先生,你莫要攔我。”
那個叫韓先生帶著哭腔苦求道:“老夫求公子三思,夫人這些年漂留在外,雖是堅貞節烈,然內心早已是千瘡百孔,既便夫人此次僥幸逃出,如若得知公子有恙,必定痛斷肝腸,安有活路兮..求公子再替這些年隨侍的武士家臣多想想,有多少人已為了公子。”
我想動彈一下,可是一人卻死死抓住了我的手,雨水順著我眼上方的青葉倒流進我的眼中,然后延著我的鼻,滲進我的嘴,一片咸腥......
火,好大的火,我在火海中翻騰,我記起來了,這是永業三年的那一場大火,我在一線天用火攻擊敗了胡勇,打贏了第一仗,為什么我的戰術不起作用了,那火全部回了過來,火舌卷起我和君家戰士的衣角,一片嘶聲呼喚,我在火中慘叫,胡勇的軍隊涌進君家寨,無數的士兵在殺戮淫掠,我眼睜睜地看著夕顏的小身子被砍成兩段,血流了一地,眼前無數惡魔的臉,耳邊是活捉花西夫人的喊叫聲.....
一人高呼:木槿,我抬頭卻見一個長發飛揚的紫瞳戰將飛奔而來,偃月刀一路披斬荊棘,還未到近前,卻忽地被人從后面一劈兩半,血肉模糊,前方還是那個酒瞳紅發的惡魔,烏黑的指甲拎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我駭然尖叫.....我認得這個人,是那個帶我來到這個時空來的魔鬼,紫浮,不是,這是段月容。
無數的過往在腦中風馳而過,然后隨同一個白色的身影,漸漸地飄向遙遠的角落里,仿佛一幅濃麗的畫面漸漸在我腦中退色,我依稀感到這是非常重要的東西,萬萬不能離去,我伸出手,卻只是抓住一片虛無。
誰在有針扎著我的額頭,我猛然恢復了意識,微一偏頭,有樣東西便扎到我的眼上,奇痛難忍,輕叫出聲,卻發現喉嚨如灼燒了一般,只聽有人低咒:“該死的,老夫明明下了很重的麻藥,如何會醒?”
“莫非是她胸前嵌著的紫物?”那人的聲音充滿了驚詫。
我的身上陡然一涼,我這才驚覺身上沒有穿一件衣物,那個聲音帶上了無限驚恐,仿佛看到了這世上最最恐懼的魔鬼:“老天爺,這不是那塊紫殤嗎?已經二十年了,怎么可能?”
“喂!老東西,你在看什么?”一人暴喝出聲,我的身上又蓋回了某種粗布被單。
“放肆,我乃醫者,豈是你這種惡俗之人所想的不堪?”那人的低咒更大聲:“你這蠢和尚,愣著作什么,還不快扎她的睡穴。”
然后有人使勁摁著我的頭,有人又抱住我:“夫人忍住,別哭啊,我找來的這位江湖郎中會救你的!”
哚地一聲,有人哀叫,那個“江湖郎中”鄙夷道:“蠢和尚,還不快同她說說話,轉移注移力。”
那人立時唯唯諾諾地改口道:“對不住,對不住,夫人哪,這位神醫大人,在給你縫傷口,你的這位夫君大人,還那群手下,簡直就是如狼似虎啊,那個下手也忒狠了點,難怪你不回到他身邊哪,哎,別動,別動,你剛剛掉水里時,眉骨斷了眼角也撒裂了,手是被那個昊天侯給擰得,可憐見兒的,咱們在水里浸了一陣,所以有點發炎哪,你莫要動了,放心,我們安全了。”
一陣丁丁當當的器物碰撞聲,那個神醫嘆了一聲:“老夫已然盡了全力,接下來就看她的命數,我這里窮鄉僻壤,亦沒有什么看護,更別提丫環了,你且看著你家夫人。”
一陣陣謙卑的諾諾之聲,然后是腳步走出屋子的聲音。
“老匹夫,給你點顏色就開染紡了,等她好了,看蘭爺我怎么治你,”有人在咬牙切齒地小聲罵了一句,然后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地緩解憤恨郁悶之情,過了一會兒,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時,那聲音又悄悄附在我耳邊道:“喂!花木槿,你放心啊,這個江湖老郎中雖然脾氣暴了點,但肯定不是壞人,他救了我們,而且有我在你身邊,無論是那免相公昊天候,還是你哪天仙外表,惡魔心腸的夫君,都不能傷害你了,你放心好好休息,”
那個聲音接著又信誓擔擔,啰里啰索地說了一堆,卻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滑稽,讓我又安下心來,盡管我猶如在坐過山車一般分不清意識和身體哪一個更暈一些。
我有些茫然想著那個我的夫君是何許人也,哦!想起來了,是余長安!那個出差的夜晚,我回到我們的小區里,我的丈夫還有那個同他肆意緾綿的雪白的身體。
難道長安還想要殺我?是了,他不想離婚,分掉他的一半財產,須知上海現在房價多貴啊?有多少人催眉折腰事房產,終生為奴亦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