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頭喪氣地回到西楓苑里,才發現苑子里早已點起璀璨的宮燈,可惜枕邊人卻仍不知在何處。我望著月色沉沉,開始對我曾經的負氣出走感到后悔,但又對非白沒有前來尋我感到傷心。
這兩天里,我一直在西楓苑等著非白。按理非白應該對我的去向了如指掌,可為什么一點消息也沒有呢?我便讓青媚去請非白,青媚第一次面有難色地看著我,“其實早在娘娘回西楓苑時,卑職便告知陛下,可是陛下這幾日夜夜通宵達旦地批奏折”
我明白了,非白故意在躲著我。如果以前是我的錯覺,那么這次非白是動真格地要疏遠我了,這是為什么?
第二日,我聽到青媚來密報,“昨夜皇上在崇南王府中瑞蘭郡主極擅簫,聽說為陛下吹了一夜,現下群臣都暗議,陛下有意讓瑞蘭郡主入宮。”
我當時就覺得一陣天昏地暗的,手腳冰涼,便冷靜地讓姽婳去通知皇上,今天“申請”同皇上一起用飯,結果青媚興沖沖地回來說道:“皇上說今夜要與太傅相商大事,不能過來了。”
我木然地看著她,不知她在樂什么。不想她接著高興地說道:“可是皇上說明晚會親自前來同皇后賞月。”
青媚本就美艷,自從傷勢好了,又有齊放的愛情滋潤,她的雙頰如燃玫瑰。
她的大嗓門把西楓苑上上下下全驚動了。女人陷入愛情,果然就完全不一樣了。
作為一個暗人,冷酷和專業二詞一夜之間同青媚走得很遠了。不過我還是興奮得一夜未眠,裝扮一番,綰了時下的高髻,斜插一支琉璃鑲金大鳳步搖,帶了一雙水晶耳環,又換上月白對襟綾褙子,繡著紅色梅花紋樣,下配深青紗裙。
那天晚上大塬第二位天子如約親臨,他身著藕荷色九龍常服,雙眉微皺地來到西楓苑。這夜一輪玉盤清照人間,只覺天地一片清明爽朗。非白看了我一眼,對我淡淡一笑,“皇后可回來了。”
我一怔,沒想到是這句話,條件反射道:“陛下也總算回來了。”
我正要傳膳,非白卻淡淡道:“不必了,今日朕宴請崇南王和瑞蘭郡主,已于麟德殿用過膳了。”
我心中一緊,不由聲音也冷了下來,“聽說陛下最近常召瑞蘭郡主進宮,陛下這是要納郡主為妃嗎?”
非白久久地注視著我許久,才慢慢開口道:“如果說是不知皇后可有高見?”我的喉間生生涌上一股血腥,我向非白走去,一字一句道:“求請陛下對臣妾再說一遍。”
“木槿,我只是說笑的。”非白沒有如我所愿,眼神快速地閃過一絲痛苦,對我牽了牽嘴角,“今夜,朕本已傳太傅和十八學士約在崇元殿進講,今夜月色也不過如是,不如明日再來陪”
我再也忍不住,大聲打斷他,“你為什么要這樣折磨我?”
“你說什么?”非白捂著額頭站了起來,劍眉緊皺,對于我的發飆仿佛十分無奈和隱忍。
“我是你什么人?”
我強忍怒氣,“我不稀罕什么大塬朝的狗屁皇后,可我是你的妻子,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冷暴力?”
“何謂冷暴力?”
我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我難道可以對他大吼,你他媽的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就算國事再忙,就算沒有夫妻生活,難道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對我說說話,對我展顏一笑?就算你要找別的女人,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
我噎在那里,萬般委屈到了極點,我一時沒忍住,哇地哭出聲來,淚流滿面,“我、我不求什么,只是想天天看到你高高興興的樣子,想同你說說話,可是你卻跟我說這種混賬話。”
他皺著眉向我快步走來,輕輕抱住了我。我反手環抱上他后背,側過臉來,深深吻住他,他一下子把我推開,鳳目冒火地盯著我,好像充滿了復雜的掙扎。
我的心落到了大海深處,抓著他袖子的手慢慢松了下來,悲凄道:“我現在全明白了,你沒有開玩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因為我沒法懷上你的孩子,所以你想娶別的女子為你生兒育女吧。”
他的鳳目沒有任何溫度,一片灰暗,“如果是你當如何?”
那年七夕,段月容的預一下子變成了噩夢,活生生地展現在面前,還是這樣殘忍地由我的丈夫來一手表演。
我沒有辦法回答,淚水再一次流下來的同時,就想猛地推開他,然后永遠地離開這座充滿各種回憶的紫棲山莊,永遠地離開這里所有的一切,永遠地離開這個令我意亂情迷的同時、把我的心剖成幾萬片的男人。